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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饮冬没两年时就死了。

梦里那条人鱼是真的,如若江饮冬没有提前得知,他的未来走向大抵是要依照梦中那般,如同被规整好的提线木偶。

按梦里的发展,江饮冬现在还躺在遥远的砾石滩上,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

而纪宁因为村里的闲话,不得不摆出负责的姿态,同村的刘家汉子,跋山涉水寻找江饮冬,也不知怎么摸到了那个偏僻的海岸,碰巧又发现礁石后的人鱼。

慌张又惊喜之下,纪宁和刘多麦连夜抬走人鱼,愣是没发现另一边身高体长的江饮冬。

不知过了多久,江饮冬顶着烧晕的脑袋爬了起来,又翻山赶路回了家,回去后大病一场,纪宁来探过他一次,江饮冬更对他死心塌地。

接下来的便是江饮冬如何对纪宁痴缠,纪宁又如何进退有度,暧昧不明的应对。

这种关系终结于江饮冬发现纪宁“金屋藏娇”,可他尚未看全那“娇”的全貌,便被骑着高头大马的城里少爷郎给掀了。

省城来的少爷是纪宁落魄前的老相好,梦里江饮冬死了个明白。

江饮冬并非没有察觉到纪宁的变化,曾经的落魄少爷,再度变成小山村高攀不起的金贵少爷,硕大的珍珠不要钱一样往外拿,住城里的大宅子,和显贵不断来往。

只有江饮冬这个傻子,看不见这些身份差距,和纪宁愈发不掩饰的鄙夷。

村里人都说纪宁命里富贵,天赐的财富挡都挡不住。

隔着梦境回忆,大家谈起纪宁,眼里的羡慕与渴望像是锅里沸腾的开水,满的溢出来。

江饮冬思及此,捡柴的动作顿了顿。

可不是天赐的宝贝,如今到了他家水缸。

从古至今流传人鱼泣泪成珠的传说,梦里纪宁无疑圈养那条人鱼,让他日日产珠,供自己飞黄富贵。

江饮冬思忖,他不贪多,够一个庄稼汉子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足矣。

被前十几年记忆荼毒后,提前抢走纪宁的人鱼,是他唯一欣慰的事。

捡的柴垒了一小堆,江饮冬才发觉顶上的日头很暗,他无意识走到了深山里。

山里寂静,脚踩树枝的脆响便能传上好几米远。

于是,江饮冬迅速锁定了那只暴露踪迹的大灰兔,三两下逮住。

野兔很肥,节省着吃,够他吃两三天。

江饮冬将捆好的柴固定在背上,一手拎住大灰兔的长耳朵,绷紧的眉眼终于缓缓放松下来。

是个好兆头。

回到自家院子里,江饮冬放下木柴,把兔子拴在院里菜地的篱笆边上。

这个时辰,缸里的鱼如何也不会再睡了,就是不知道,听到他进院子的动静,会不会继续装死。

江饮冬打开灶屋的门,搬着柴进去。

他第一眼朝水缸看过去,露在缸外的半截身子早缩进了缸里,缸口黑黢黢的一团,是人鱼藏不住的长发。

江饮冬睨了那边一眼,心里嘀咕这条鱼的胆子和缩头乌龟一般小。

把柴码进灶膛后的空地,他才转到水缸前,打算正儿八经地和人鱼打个商量。

江饮冬屈指敲了两下水缸外壁,便挪了个小板凳塞屁股底下等。

视线转移,他看见脚边溅出的水痕,延伸到灶台边。

再仔细一瞧,他出门前整理好的灶膛灰被扑棱的散开,像是有人在里面挖宝,火灰沾了水,被戳的坑坑洼洼。

旁边扔着一两只张开嘴的空壳扇贝,里面干干净净。

江饮冬分明记得,出门前他都拾掇好的。

掉落在水缸边上的那只贝壳,表面油光水滑,似被人仔细着嘬出来的……

江饮冬的面色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少顷,他俯身对着水缸,盯着水面荡漾开的涟漪和努力龟缩的脑袋,冷不丁开口。

“我吃过的贝壳,是你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