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五指的张开,大片的阴影兜头临下,将所有的光亮遮挡,只留给煤球一个漆黑的世界。
煤球脑子里警铃大作,它意识到这个人能够对它造成无法估计的伤害。
那双手能够精准无误地抓住它,能轻而易举地捏断它的脖颈,能让它挣扎不能。
逃开,必须逃开,马上逃开。
可当煤球这么警告自己的时候,它忽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等回过神来,身体就像不受控制似的,主动扬起脑袋朝那人靠拢。
男人笑了一声,眉眼弯弯,染着一层柔波:“你真的越来越像猫了。”
猫?是了,原来它是一只猫啊。
看着自己伸到半空中的肉垫,煤球恍然大悟。
可随后,它又觉得不太对。
数据统计,猫的最高智商只达到人类的七岁,不应该拥有如它一般清晰□□的思维。
身前的阴影忽然散去,男人起身,走向不远处的急冻仓。
煤球对那人的关注像是一种镌刻在基因里的本能,脑子还没有思考出个所以然,四条腿已经飞快地起跑,来到男人的身边。
男人的视线向下,在看急冻仓给出的体征数据,也在看里面躺着的躯体。
他的表情从温和带笑,变得有些沉默,眼里透出一点无法言说的遗憾。
“……这副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急冻仓虽然能抑制细胞活性,但不可能完全中断身体的新陈代谢——我们现在的科技水平还远远达不到那种地步。”
“但是我会想办法,不用担心。”
煤球顿感心痛,它不知道自己在心痛什么。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桌上堆满的研究手稿,密密麻麻写满和它有关的实验数据。
或许是看到男人眼眶下的一圈青黑,和那略显疲惫的眼神。
它仿佛知道,男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像个不知疲惫的齿轮,每日每夜连轴转,全靠精力药剂和提神针剂来续命和保持清醒。
那只手再次抚摸上煤球的脑袋,煤球迫不及待地蹭了过去。
它听到男人张口,笑着向它承诺:“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个正常的人生。”
可是你的人生又要怎么办?
你把自己的人生和时间全部贡献给了外界的一切,你要怎么办?
煤球双眼通红地凝视着男人的脸,微白的鬓发,削薄的身躯,岁月在对方身上留下来的痕迹格外明显。
移动基地诺亚方舟的驾驶员是轮班制,不止男人一个,但遇到危险准备挪地方时,需要男人来进行拍板,这也代表着男人不能像其他人一样进入急冻仓。
急冻仓里人人年轻,唯有男人在逐渐老去,这不公平!
煤球的喉咙里隐隐鼓动着尖锐愤怒的嘶吼,可它无法冲着男人叫出声。
它不想看到那张逐渐老去的面孔,再度浮现出凝重疲惫之色,不想看到那清秀的眉宇,再度紧皱成一团。
煤球蹭上男人的掌心,嗓子里传出几声软糯的猫叫。它顶着手掌的力气很大,大到仿佛要将对方融进自己的骨血。
随后它跳上休眠仓,凝视里面沉睡的身躯,如同黑暗中伺机而动的猎手,长尾巴缓慢摇动,目光冰冷幽深得像一潭不见深浅的池水。
那是它的身体,也是困害男人的累赘。
要摧毁吗?不,那会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