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姚星澜出来了,裹着一件深蓝色的毛衣外套,脸被衬得格外白净。他带着一阵好闻的馨香经过隋唐的身边,坐到躺椅上。
隋唐给他递了一杯葡萄酒过去,他浅浅地尝了一口,瞥见男人手里的书,便随口问道:“看到哪儿了?”
其实隋唐已经快翻完了,可他却对今晚读的这部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目光落在指尖下的字,他心头一动,将那段话读了出来。
“对待他人,我并不曾有所偏颇,相反,我一向努力做到待人公正、耐心,可我从没爱过那些人……即使如此,我还是知晓了情为何物,这都是你的功劳。只有你能让我爱,所有人当中,我独独爱你。这对我有何等意义,你永远想象不出。对我来说,爱是沙漠中的一眼清泉,是荒地里的一树繁花。正因为有了你,我的心田才不至于干涸,心中也才始终保有一方净土,来领受天主的慈恩。”*
低沉的嗓音如同这夜里的沙漠一般有着一种沉静的力量,仿佛其中蕴含着一切生灵的欲望,却蛰伏在黑暗里难以窥见踪迹。
姚星澜咽下了一口葡萄酒,却感到自己有些醉了。这款由西拉和丹魄混酿而成的酒在透明的高脚杯中呈现出红宝石般的颜色,入口的口感强劲,散发着水果混杂了皮革和泥土的气息。酒味充斥着口腔中,他不得不躺下,才能让自己的脑子不要那么混沌、心跳不要那么快。
隋唐随手把书搁在胸口,双手枕在头下,望着夜空中的银河,缓声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到沙漠里来,白天还没有太大的感觉,晚上躺在这里却觉得有些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姚星澜也仰望着星空,淡淡地问道。
“白天我总觉得沙漠看上去起起伏伏、绵延不绝,却是单调平缓的。”隋唐轻声叹了口气,“可到了晚上,却又觉得沙漠像一头巨兽,或者说是一个强大的毁灭者。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一切故事的印记都被消除,风吹起沙的时候很轻,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原本的重量,被沙漠湮没和消解。”
姚星澜想到了雪莱的诗歌《奥西曼德斯》,众王之王奥西曼德斯在石碑上称颂自己伟大的业绩,可“这就是一切了,再也没有其他”,巧夺天工的石像周围“无边无际,只见一片荒凉而寂寥的平沙”。*
“但沙漠也是永恒的。”姚星澜平静地说,“所有悲欢离合的故事即便被吞没,在千年的岁月里,路过的风也能听到它们的声音,只是不曾传达给我们而已。这些故事,沙漠永远记得,因为沙漠本身不曾消散。”
隋唐睁着眼,望向干冷的深蓝夜空,成千上万颗星在那遥远的天际深处安静地闪烁出明亮的光芒,那星光从诞生到坠落至地平线,终归隐秘地熄灭在沙漠里。然而漫天银河般的星辰无休止地散落下这样的光辉,就像铺洒了一条亘古不变的道路,引导着他的灵魂逐渐走出寒冷的黑夜。他在漫无目的的逃亡中停下了脚步。
他望向姚星澜的那一刻,姚星澜也在凝视着他。在那双如夜色般静谧、如星辰般满是光辉的眼睛里,他看到令人销魂的柔情,是一种压倒所有黑暗、驱散所有寒冷的力量,倾注进他身心的最深处,汇入他跳动的脉搏里,一直流到他微微张开的唇边。
星辰在头顶延展铺开,他轻声喊了一句:“澜澜……”
姚星澜怔了一下,坐起身,只是这样看过来,没有回应。
隋唐向他伸出左手,手上戴着那条星星挂坠的皮质手绳。他只是犹豫了一瞬,便也伸出手去,放在隋唐的手心里。
手指是微微凉的,白皙修长,能看到明晰的关节,甚至是指节上细细的红色血管。隋唐握紧了这只手,把姚星澜牵到自己身边,然后猛地把人搂进怀里。
姚星澜就这么趴伏在他的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