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十年前,皇祖母所出身的独孤氏乃是北地望族之一、家世显赫,而皇祖父虽祖上萧氏亦是名门,但至他那辈时?已是门庭凋零,是皇祖父投笔从戎,凭着不世出的军功谋略,才坐上了魏博节度使之位。
当萧氏的军队与独孤氏的钱粮随着婚姻紧密联结后,皇祖父成就了令燕朝皇帝胆寒的大业。尽管燕朝早几十年就积重难返、地方藩镇割据,但在皇祖父横空出世之前,藩镇间势力相当互相制衡,无人有真正?一骑绝尘逐鹿天?下?的实力,直到皇祖父才有王者之相。皇祖父虽名义?上仅是魏博节度使,但实际势力随着征战渐覆盖了大半北地,而独孤氏亦随之水涨船高?,成为北地第一高?门。
虽似是为权势而结合,但皇祖父与皇祖母是世人眼里的恩爱夫妻,因被人誉为枭雄的皇祖父,尽管身居高?位执掌大权,却从不流连风月,一生只与皇祖母育有两子?。
皇祖父病逝时?,萧珏年纪尚幼,因而他记忆里关于皇祖父的往事很少,如今记得?最清晰的是皇祖父病重那年的深秋,庭院中黄叶纷飞,倚坐廊下?的皇祖父,将冷透了的药倒在了一盆早已死去的茶花里,喃喃吟了一句,“几时?携手入长安”。
长安是前燕旧都,父亲在建立启朝时?虽因时?势将都城设在雍京,但也说过皇祖父在世时?更属意以长安为京城。皇祖父有征战天?下?之志,皇祖母亦非寻常闺阁女子?,想?来以帝后之尊携手共入长安是他二人之志,只是天?不假年,皇祖父壮年时?病逝,多年后皇祖母也未去长安,而是独自留在启朝雍京城皇宫中,以太后之尊。
萧珏心同世人,也认为皇祖父与皇祖母之间情意深重,就好奇询问起他们的初见之事,看皇祖母含笑?不语,又要问沉碧时?,皇祖母先摆着手笑?道:“罢了,哀家自己来说。”
“那年哀家一十六岁,就和你现在一样大,家里有意为哀家相看亲事,但未摆在明面上,只以宴会?的名义?,邀了许多高?门望族出身的子?弟,来家里吟诗对酒。”
虽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但在说及这段往事时?,太后眉眼间的沧桑似都淡了不少,浮起了小女儿的柔和,“原本就只是哀家的父兄在宴中相看而已,但涉及终身大事,哀家那时?如何能耐得?住坐在闺房里,就偷偷来到宴厅,躲在屏风后悄悄地看。那屏风是青纱制的,上绣着许多花草,使得?哀家有些看不清宴中情形,只能将脸尽量贴近,结果因这样,不小心将屏风给推倒了……”
说到此处,太后自己就先掌不住笑?了起来,“屏风一倒,满堂宾客都朝哀家看了过来,哀家自生下?来还没那样窘迫过,登时?就闹了个大红脸,愣站在那里不知要如何是好时?,又见宴中有位俊朗公子?微笑?着看向哀家,脸就更加红了……是和先前不一样的脸红……”
最后一句轻轻的,似是飞花落在风中。许是因先前笑?得?太厉害了,太后眸中都微微泛起了泪花,她拿帕子?拭了拭眼角,轻握住萧珏一只手道:“哀家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合心的女子?,和那女子?一辈子?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萧珏谢皇祖母关怀后,太后神色渐渐寻常,“不急,你才十六呢。现在该急的是皇帝,他都二十三了还未有子?嗣,若这两年还不能有,外头的传言怕是要更难听了。”
沉碧轻轻盖上博山炉炉盖,“近来陛下?颇为亲近后宫,也许明年宫内能有婴儿啼声呢。只是奴婢原以为这诞育皇嗣的福气第一个会?落在姜采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