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请他过去,没安排他表演节目,他的任务就是做个吉祥物,老老实实和一些优秀人才坐在一起,等到主持人过来做个身份介绍,再问问他“第一次上春晚有什么感受呀?”
沈无漾的台词都背完了,坐在场上排练的时候,他十分熟练、但看起来青涩又雀跃地说出了这串话:“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上春晚,特别高兴今天能和各行各业的优秀老师们坐在一起,希望我能向他们多多学习,希望我的家人们都能为我感到骄傲。”
春晚邀请沈无漾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方面是总导演希望让年轻人也能多爱一些春晚,请的青年明星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之前洪家村涉案的人贩子团伙,前些天落网了。
其实也算不上大团伙,统共只有三个人,两男一女,两口子加上男的弟弟,只有三个人,就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
除却拐卖妇女外,他们也还拐卖儿童。
“一方面是来钱快,另一方面,我俩结婚一直没要上孩子,我看着别人家小孩我就羡慕,凭啥他们都有孩子,就我们没有?”面对警察,人贩子如是表示。
三人落网的时候,车上还有一个被拐的女孩,由警方护送其回到了家中。
在一派火热的气氛中,今年的春晚终于如约而至,乌央乌央的青年们化着精致的妆容坐在台下,演员准备去唱歌,歌手准备去演小品,爱豆准备去变魔术,大家各司其职,现场华丽盛大,随时都能放一首《恭喜发财》。
沈无漾许久没有过过这样轻松的年,不用在家和他爸妈吃那沉默寡言的饭,也不用坐在亲戚们中间听他们扯那些生意场上的话,这平平无奇的一个晚上,简直不能太舒服,连带着春晚都更好看了许多。
他把萧淮那头发丝放在了羽绒服兜里,一同搁到了后台,他放麦麦回家过年了,就他一个人,他想,总不会有鬼在春晚闹事,就算有,他及时看见还能制止一下。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没有看见一个吓人的鬼,而是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鬼面孔。
是从前在电视上、新闻里看到的老艺术家,他们曾经是很多届春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们有的飘在台下,有的飘在半空,他们花白着头发,在用一种近乎虔诚的目光看着这场盛会。
“过年啦!”“又过年啦!”“你也来啦?”“看看今年怎么样!”
是老朋友们在聊天。
台上歌舞喧天,他们没有一个鬼回头,甚至都没有一个鬼发现沈无漾的存在。
春晚节目还是一如既往地具有丰富的话题感,足以让电视机外任何一桌熟或不熟的观众在议论中将气氛唠到一个火热的巅峰。
沈无漾在来做观众之前,也不知道别人都演了什么节目,毕竟是头一回上春晚,他对于台上的节目还是有着充沛的好奇心,他坐在台下看了一会儿,硬止住了一个呵欠。
可他的目光触及到那群鬼的时候,忽然为自己的呵欠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愧疚之心。
谢知煦就在台上演小品,该小品由一个看似不讲理实际一心为了家庭的妈、一个缩头缩脑老婆说什么都低头不吭声的爸、一个喜欢催婚催生的小区大姨、一个戴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衫被逼婚的程序员男青年共同构成,将一系列刻板印象组成到了极致,在经历了一系列令台下观众不管有没有哭笑不得都必须装得哭笑不得的场面后,儿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终于答应了大年初一就去相亲,大家一起喜笑颜开包了饺子。
沈无漾看着众鬼的侧脸,他们看着谢知煦的眼神里却都是怀念,好像在透过他看着什么人。
大概是年轻时候站在舞台上的他们。
沈无漾决定也带着虔诚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