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漾、萧淮和旁边一位救援队员每人一碗,沈无漾拿起筷子低头吃面,陈实问:“那小姑娘叫什么?多大了?”
“十来岁吧。”老卢想了想,“不算大,有德年纪也小,才二十多,他算好的了,像他们村那有贵,都快四十了才买着个老婆,过几年赔钱媳妇生不了,还得再买一个。”
沈无漾终于在这里听到了洪有贵的名字。
“但有贵也是个聪明人,赔钱媳妇又叫他拿来挣钱了,你们要是愿意,去了也可以看看,肯定比不上城里的鸡,但……”
但话题没能继续下去,因为饭馆楼上传来了砸机器的声音,接着就是个男孩公鸭般的咆哮,嘴里不断冒着“傻逼连个塔都守不住”一类话,老卢跟他们连道了几声歉,直接上了楼。
楼上的辱骂变成了“知不知道今天来了贵客”“丢死老子的人”“不如死在泥石流里”。
沈无漾忙扭头去看陈实的脸色。
但陈实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低头吃面,那面汤中渐渐出现了一圈涟漪,似是有水珠掉了进去。
老卢的老婆正在不远处擦着桌子,她神色木然,不论是对于楼上的打骂,还是他们桌上的喧嚷,她都无动于衷,宛如一尊会动的石像。
沈无漾本来挺饿的,但他也没什么胃口了,虽然他家牛肉面做的还挺好吃的,为了待会儿的持久战,他才勉强吃了些面条垫肚子,老卢给他们放的是加量的牛肉,他都吃了,心里又热又凉。
直到他发现萧淮没怎么动筷子,才想起来人家手断了,心里愧疚丛生,立刻挑起来一卷,放到勺里吹了吹,“来来来,别客气。”
萧淮好像在思索事情,见他动作下意识手护在胸前,“你干什么?”
沈无漾手指抵在唇上,眼神示意他看陈实的方向。
“你不方便,我喂你吃。”沈无漾压着声音诚恳道:“没关系的,我不饿,你不用跟我客气,多吃点才有力气走路嘛。”
萧淮似是想说什么,又看着闷头吃面的陈实,眼睛不再看沈无漾,嘴倒是张开了。
“这就对了。”沈无漾将一口面喂进去,又夹起来一块牛肉,小声说:“来,啊——”
屋内气氛寂静得诡异,沈无漾就默不作声地给萧淮喂完了半碗面,他眼看着萧淮被烫得脸都发红,内心十分奇怪,他觉得自己吃着也没那么烫,于是在盛下一口的时候特意吹了又吹,确定它应该不算太烫了,才又喂了过去。
他眼看着萧淮的脸更红了,像冰皮月饼露出了里面的红豆沙馅,搞得他嘴欠的瘾又犯起来,很想逗两句乐,但他深知这绝不是一个值得逗乐的时候,索性不去看萧淮的脸,好让自己闭嘴专心喂面。
俩人保持这个诡异的姿势吃了差不多五分钟,萧淮就说:“我吃饱了。”
他一眼都不再多看沈无漾,拿起前面的纸抹了两把嘴,仿佛遭到了天大的玷污,泄愤似的把纸往垃圾桶里一掷,看得沈无漾更想笑了。
又过了五分钟陈实才站起来,他的声音哑了,仿佛一顿饭的功夫他就从一个壮年人变成了一个老头,连腰都佝偻着,好像单是从座位上起来这件事就耗费了他大部分的力气,让人忍不住怀疑他能不能再走下去。
一行人出门上车,陈实没有和老卢告别,他只和老卢的老婆告了别,他老婆依旧木然如初,只点了点头,“陈队长路上小心。”
于是沈无漾又带着萧淮钻回了他们的车里。
吃完饭他又有了力气,就从后座拎起蛋糕袋子,他现在完全把萧淮当成了小孩,而且还是个家里管的严从而没什么朋友的可怜孩子,这很是激起了他的一些同情心,于是他特意把里面的蛋糕拿了出来,还把叉子也打开,贴心地替他摆在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