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铖元帅阔步走在希尔德贝里的长廊,身后跟着手提礼盒的雷钺。
“我来探病,你又是为什么一定要跟来?”
雷钺硬生生道:“我、我也探病。”
雷铖一声低笑:“从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奥瑟殿下?就算你是来探病好了,为什么探病不带补品,反倒带上你那宝贝机车?”
“父亲不是也没带补品吗?”
“说我没带补品,那你拎着的又是什么?”
父子俩的交谈被怒气冲冲赶过来的鲁玛打断。
“元帅阁下,”鲁玛行了个快速的屈膝礼,这已是她在这种情绪下所能维持的最高涵养,“您可算来了,您若再不来,奥瑟殿下不知还要被那下等人耽误到什么时候。”
雷铖示意她冷静:“你别急,慢慢说。”
“殿下自您送他回来那日起,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我几次要求将殿下送医,被他找尽借口阻拦。
“唐德队长不知受了什么蛊惑,偏偏站在他那边,说什么请来的医生就是医学院最好的医生。”
鲁玛越说越气:“可这几天过去,殿下一点醒转的迹象都没有,殿下从小到大,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像这样的情况前所未有。
“我甚至怀疑殿下这次生病与他脱不了干系,请您今天无论如何也要送殿下去医学院,接受专业的治疗!”
“你先等等,你说的那个人,指的是凌熠?”
“没错,就是那个不懂礼节、言辞粗鲁的平民,殿下竟然容忍这样一个下等人在身边放肆,而他竟然也以希尔德贝里主人的身份自居,真是不知廉耻!”
雷钺听到这里,不悦道:“人家有名有姓,你却用贬低性的字眼称呼他,难道很有修养吗?”
“我跟元帅大人讲话,哪有仆从——”
鲁玛来得匆忙,只当雷铖带了个跟班,刚要斥责,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雷钺,声音戛然而止。
她面露狐疑,为什么元帅儿子要为那种人讲话?
雷铖假装没听到她的半句话。
“殿下病情当真像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们去看看再说。”
“您随我来。”
鲁玛以一副肃清奸佞的气势,将雷铖父子领到奥瑟寝宫。
刚一进去,就见奥瑟有气无力地靠坐在床头,而她口中魅惑殿下的下等人正在亲手给他喂药。
“殿下,您……您怎么醒了?”鲁玛抑制不住惊讶。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醒?”
鲁玛慌乱地解释:“没有,我没有那种意思!”
雷铖绕过她走上前:“谎报军情的我见得多了,谎报病情的倒是头一回见,殿下这不是挺精神的吗?”
奥瑟语气不善:“您管这叫精神,那我祝您精神抖擞。”
雷铖大笑:“听到殿下讽刺人的本领依然这么犀利,我就放心了。”
鲁玛:“可是殿下之前分明——”
唐德:“兰泽医生方才为殿下打了一针,殿下注射后很快就醒了。”
雷铖打进屋起就留意到这位身穿医生制服的年轻人,自带一股与众不同的疏离气质。
他上下打量:“原来你就是鼎鼎有名的兰泽医生,听说你的手术刀出神入化,希望没有机会用在我的身上。”
兰泽双手插在制服口袋,只朝雷铖微微点了下头,离开房间。
唐德:“兰泽医生对谁都这样,元帅莫怪。”
雷铖笑笑,他一生从戎,自然不在意这等小事。
奥瑟则是瞥了眼雷铖身后的雷钺。
“元帅人来就好,还带什么92.11。”
“我看您是发烧说胡话,我给您带的是上等的补品,包治百病。”
雷钺将手里的礼盒打开,里面并排摆放三瓶包装精美的葡萄酒。
奥瑟看似嫌弃:“克罗斯顿酿的高纯度酒谁喝谁倒,您这是嫌我睡得还不够多。”
雷铖:“军中流行一句话,没有什么伤病是一瓶烈酒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瓶。”
他豪迈地比划:“我给殿下带了三瓶,包殿下酒到病除。”
“有这种灵丹妙药,来年军医预算可以大幅削减了。”
雷铖气笑:“您这黑心殿下,我好心送您美酒,您却惦记着克扣我的预算。不要算了,我拿回去自己喝。”
唐德忙上前从雷钺手里接过礼盒:“多谢元帅好意,我家殿下素来喜欢开玩笑,您又不是不知道。”
“你家殿下这张嘴啊,就算见了死神,死神也会被他呛得把人撵回来。”
雷铖微微偏向鲁玛:“所以不用担心,他会长命百岁的。”
鲁玛憋着一腔怨气,最后勉强扯出笑容:“您说的是。”
凌熠表面上专心致志地喂药,内心却在酝酿如何打探调查进展。
奥瑟仿佛与他心意相通:“毒理检验报告出了吗?”
雷铖:“确认是蜂毒,这些蜂族死灰复燃,又卷土重来了。”
奥瑟:“怪就怪元帅当年没有斩草除根。”
帝国军队在与蜂族的对阵中,获得碾压式胜利,然而雷铖重提此事,不以为荣,反以为耻。
“当年我只是小小少校,奉军命前去剿灭蜂族,本以为敌人倚仗唾液就能杀人,谁知大多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没有半点反抗能力。
“我的战友们觉得单方面屠杀胜之不武,消极作战,谁知道有没有偷摸放走几个老弱病残。”
奥瑟:“凭借唾液杀人?无稽之谈。蜂族人一次只能分泌极少量的毒液,想在短时间大量释放毒素,他们自己也活不成。除非要与敌人同归于尽,哪个蜂族人会随随便便杀人。”
奥瑟说这番话,旁人尚不觉如何,唯独凌熠感到惊讶。
惊讶于奥瑟居然对蜂族如此了解,要知道卢乎伦为使剿灭蜂族合理化,多年来一直散播谣言,让蜂族穷凶极恶的形象在帝国深入人
心。
一旦人人都忌惮蜂族(),消灭他们就变得众望所归。
鲁玛听到这里却极不乐意:“殿下?()『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蜂族手段残忍人尽皆知,您怎么能说这种为他们开脱的话?”
“谁说我在开脱?我只是阐述事实。”
“事实就是蜂族野蛮未开化,滥杀无辜,您忘了贝尔伯爵的死吗?”
“鲁玛总管!”唐德本不愿与她起争执,此刻也不得不出声提醒,“奥瑟殿下生病未愈,不要再在这种问题上争执了。”
熟悉奥瑟的人都知道,他有两个逆鳞,一是别人说他不行,另一个就是卢贝尔伯爵。
奥瑟从出生就没有父母关爱,几乎由大舅舅卢贝尔一手带大,对他的情感非比寻常。
此刻奥瑟脸色极差,生病与生气原因皆有之。
鲁玛顾忌他的身体,重咽一口气,颔首不语,看似仍极不甘心。
唐德暗暗松气。
凌熠想知道奥瑟对蜂族到底还了解多少,小心翼翼地试探。
“殿下,我不明白,如果蜂族不能轻易杀人,那卢达瓦又是怎么死的?”
万幸他与卢达瓦命案息息相关,在场无一人怀疑他的动机。
奥瑟:“蜂族不能轻易杀人,不代表蜂毒不能置人于死地。”
雷铖点头附和:“蜂族有种特制武器,名为‘蜂刺’,蜂族的ALPHA,从小就用自己的毒液喂养蜂刺,时间久了,蜂刺就能见血封喉。”
唐德却摇头:“蜂刺特征鲜明,很容易暴露身份,一旦被发现必死无疑。就算真的有蜂族存活,怕是也不敢携带这种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