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皆春长街喜看龙灯舞,人间改岁小院欣闻爆竹鸣。”
秦青灼的话音落下。
书生提笔的手僵住了,猛地抬头看向秦青灼,他的目光充满了震惊,无言,羞愧。
周围嘈杂的声音寂静下来,在这里来看热闹不懂字的人,看见周围的人突然不说话了,他有些不明所以。
老板深吸一口气,细细的品味这幅春联,同时觉得自己写的春联真不如秦青灼的春联,他心中又是羞愧又是失落。
他拱手道:“兄台大才!”
秦青灼尴尬一笑,这是后世的春联,他觉得符合此时此景。
书生握紧了毛笔,挥笔成墨,写完这幅春联后,手指竟有些颤抖。他是一个落魄的书生,终日干着写字卖画的活计。这些春联他每年都要去街上卖,这是头一副春联让他感到心神震动。
“对仗工整,符合意境,是难得的佳作啊。”一个老者激动的挼着胡子说道。
人群中有懂的人低头沉思,面上露出欣赏之色。不懂的人听着这春联只觉得听起来舒服和新颖,听着这些字觉得有一幅幅场景在脑海里浮现。
“这个书生叫什么名字,竟有这么高的意境和文采!”
“这次的县试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人群中有年轻的书生不服气的反驳:“只是说了一副春联而已,怎么能同县试相提并论,这太夸大其词了。”
年轻书生旁边的哥儿和姑娘看向秦青灼的目光灼热,唇角还带着羞涩的笑,手指绕着手上的帕子。
明南知看见老板看秦青灼的眼神完全变了,他心中有些浮动,他的相公真的很优秀。
老板走上前来,双手递上春联:“兄台,这幅春联我就不收你的钱了。”
秦青灼手指一顿,心想还有这种好事。
他又省钱了!
他面上还是礼貌的拒绝,大义凛然道:“不行,说好的给钱少一文都不行。”
老板听闻更加佩服秦青灼的风度,但同时觉得他很作。
“公子不必客气,这春联上的字我可以自己用吗?公子放心,我会注上你的名字。”老板殷切的说道。
秦青灼对这事本来就没什么好在意的。
“可以,不用注名。”
老板心中大喜,反而给了秦青灼五两银子。
五千文钱!秦青灼目光亮晶晶的。
“兄台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这怎么好意思。”秦青灼摇摇头,一脸高尚。
秦青灼推脱了三次,在众人的劝说下终于还是含泪接受了这份报酬。
……
秦青灼拿着春联和五两银子,他把银子递给明南知。
“我们现在去买瓜果吧。”
明南知拿着银子愣愣的点点头。
“相公,你太厉害了。”明南知憋了一阵,说了这么一句话。
秦青灼摸着脑袋:
“我一点都不厉害,这是我听别人说的,然后记下来了。”
明南知闻言抿唇笑了笑,他知道相公很谦虚。连在村子里一些不实的流言,他都没有解释过。
买了瓜果,还有福字,门神贴。打了两葫芦的黄白酒。买了三条鱼,猪肉也买了一些。家里养着鸡,过年就宰一只老母鸡炖汤来吃。
秦青灼馋牛肉,还想买了牛肉来吃。
“店家这牛肉怎么卖?”
“四十文一斤。”
秦青灼和明南知瞠目结舌。
牛肉的价格在一众肉类中一骑绝尘。
“那就来三斤牛肉吧。”秦青灼想熬牛肉做牛肉面,过年就是要吃点好的。
“好咧,客人您先等着,马上就好了。”
屠户把牛肉割好了:“客人,您的三斤牛肉!”
明南知正打算去拿,秦青灼率先把牛肉拿过来了。他低声说道:“你拿轻松一些,这些我来拿吧。”
明南知闻言有些愣住了。
他手上拿着的都是瓜果和春联这类轻便的物件,其余比较重的东西,秦青灼都放进了自己的背篓里。
他的眸色泛着暖意,看向秦青灼的侧脸笑了起来。
“还要买一些蔬菜水果。我们买点家里没有的蔬菜,再多买一些配料,只要佐料配得好,什么菜吃起来都是有滋有味的。”秦青灼说道。
“南知,水果你想吃些什么?”他询问道。
“我喜欢吃苹果,不知道爹娘喜欢吃什么。”明南知低着头说。
“这简单,那就买苹果葡萄和柑橘,还有香蕉吧。”秦青灼说了四种水果。
“过年就是要吃好一些,我们各种买一些,再说我们还有五两银子呢。”难得高兴的日子,该舍得还是要舍得。
“听相公的。”明南知明亮的闪着眼眸。
秦青灼轻咳一声移开了眼神。
主角受真可爱。
把瓜果蔬菜和水果买好了,秦青灼路过一家鞭炮店,他拉着明南知就进去了。
等到了店里这才想起自己还牵着明南知的手,他低头看见明南知红着脸,任由他牵着。
秦青灼:“……”
小心翼翼的松开了手。
他心中骂自己。
“去祭祖要买鞭炮,我们再买一些烟花玩。”秦青灼说道后半句的时候有些小声。
他觉得像是明南知这样的人应当不喜欢乱花钱只为了玩乐,所以他说这话心里还有些心虚。
“都听相公的。”明南知的声音含着笑意,十分的轻柔。
秦青灼整个身子都酥软了一半,什么叫都听相公的!
他强作镇定的买了鞭炮和烟花。
两个人把年货置办完了,坐上去清泉村的牛车。
“等等,我们也还要坐。”李金花匆匆跑过来叫喊道。
牛车停了下来。
李金花给了六文钱,她和明芦一起坐到
牛车上。
“赶巧了,差一点就坐不上了。”
李金花动了动身子,背篓差一点就撞上明南知了。
明南知还未察觉到,秦青灼看见了。
在牛车上太拥挤了,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以躲避。秦青灼突然用手挡住了明南知的头。
温热干燥的大掌轻轻的放在了他左边头发旁,明南知抬头看向秦青灼,不知道秦青灼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背篓撞了过来,带着一丝风,吹动了明南知的发。
他才明白秦青灼伸出手是为了保护他。
李金花这时才看见了秦青灼和明南知,她的面上闪过一丝惊讶。在明南知回门后,明家和明南知就没有联系了。
她忙着给明芦找一个好人家,早就把明南知抛之脑后。没想到今天来安乐镇买年货还碰上了明南知。
看明南知的气色,这赔钱货在秦家过得很好,还穿上了新衣,脸上也散发着光泽,和在明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这难不成还是一门好亲事,李金花心中嘀咕。
另一旁明南知的心思根本就没有在李金花身上,他抓住秦青灼的手,秦青灼的手背泛着红,红通通的一片。
他着急得眼睛有些红。
秦青灼安慰他:“没什么大事,连皮都没有破。”
明芦把目光投下他们,看见明南知的状态,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在他的想象之中,明南知是应当是憔悴的怨夫样子。
李金花看见他们两个人也不想打招呼,到了清泉村,扯着明芦正打算走。
明芦站定说道:“大哥,我明年二月初出嫁,你记得要来。”
李金花心思一转笑道:“对啊,我们明芦嫁给了镇上李家大郎,你们记得也来喝一杯喜酒。”顺便送上份子钱。
“好的。”秦青灼带着笑回应。
李金花和明芦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明芦在路上想到秦青灼的那张脸,心里有些埋怨:“娘,秦青灼长得这么好看,你当时怎么不把秦青说给我。”
“秦青灼是村子出名的败家子,他去读的那个书也考不上,是一个吞金兽。你这小哥儿别被男人的相貌迷了心神。”
“娘是过来人。当你陷入柴米油盐酱醋茶时,谁还看脸,只有男人有本事才是真的。”李金花对明芦极有耐心:“镇上的李家大郎虽说长得肥胖,不好看,但家里有钱,还是李家的长子,以后的家产都是他一个人的,你又不住在村子里了,跟秦青灼和明南知是天壤之别。”
“你看村子里的人知道你许给李家大郎后,他们心里都很羡慕。”
明芦的心被安抚下来,他仔细想想也是这么回事。虽说他厌恶李家大郎的样子,但他是一个乡野哥儿,能找到这样的条件已经算是好的了。
“我知道了,娘。”
……
秦青灼和明南知回到屋子里,明南知就用帕子沾了热水把秦青灼的手抓过来用帕子包着。
“我没事的。”秦青灼移开眼神。
“还是要烫一烫更舒服。”明南知话锋一转:“相公既说没事,就不应该替我挡着,我被打到了,也没什么事。”
秦青灼这是第一次看见明南知的话语中带着锋芒的样子。
明南知低着头,等帕子凉下来了,又去把帕子弄得热乎乎的敷在秦青灼手上。
“相公等帕子凉了就可以把东西放回原处了,我先去把背篓的东西整理一下。”
秦青灼神色恍惚的哦了一声。
整个人还沉浸在明南知对他发了一点小脾气的念头上。
有点……可爱。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手上传来一股凉意。手背上的帕子早就没有温度了,冰冷冷的。秦青灼站起身把帕子洗了洗挂好。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白婉的叫声就从灶房传过来了。
“还买了牛肉和烟花,过年就要有过年的气氛,可以的。”白婉心中有些心疼钱,但她并不表现在脸上。
明南知有些忐忑不安。
“娘,这些都是我买的。镇上的人都要放烟花,我们在村子里也可以放烟花。牛肉我想熬制出来以后吃面条的时候就可以加牛肉吃。”秦青灼走进灶房说道。
“而且娘你知道吗?我和南知今天去□□联,我还赚了五两银子呢。”秦青灼一副“你快来问问我”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白婉听说这些是秦青灼做主买的,心里的不满就消失了。一听儿子还赚了五两银子,心里更是高兴又好奇。一看秦青灼一脸讨巧的样子,面上笑起来了。
“你快说来听听。”
“我可不想说了,让南知告诉你吧。”秦青灼把话题抛给明南知。
明南知对上白婉的眼睛。
他心中紧张:“我跟相公一起去□□联……”
白婉听着明南知的话,脸上出现了笑容。
秦青灼悄悄的离开了。
他以为明南知没有注意到他,实则明南知看见秦青灼离开了。
明南知把秦青灼的事给白婉说完了。
“娘,我们屋子里还有一床多余的被褥,我和相公用不上就先放在你那里吧。你们身体不好,可以盖两床被褥。”
“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好,你们既然用不上就抱过来吧。”白婉点点头。
“好的,娘。”
……
今天还没有读书,秦青灼去里屋里读书。
他自己有一个小册子把四书五经的精华都自己总结出来了,这样复习的时候比较省事。
而且自己整理一遍也相当于又看了一遍。
等过年了,他回到镇上再读一阵子就出发去平县参加县试。
这次一定要考上秀才免去徭役。
新春佳节,家家户户都是热热闹闹的。小孩子们穿着红棉袄,跟年画上的娃娃一样。
白山的伤好了一些,他和四舅母带着三个孩子来给
秦父拜年。
四舅母一个不留神,三个小孩子就跑了。
“青灼哥!”白玉花和白兰花俏生生的喊道。
白一弘很矜持,他没有大声叫喊。
“吃瓜子。”明南知笑着看向三个孩子。
秦父看见白山和四舅母,面上露出一丝笑:“来了就去烤火。”
白婉:“火烧得正旺咧。”
白山杵着拐杖被四舅母扶着去烤火,他面容消瘦,年纪轻轻头上就有了很多的白头发,身子也瘦弱下来,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三姐,欠你们的钱,我们现在手头紧,没钱还,等以后有钱了一定还给你们。”白山说道。
“这时不急,你先把身子养好,你看你都瘦成骨头架子了。”白婉看着白山的身子皱起眉头。
四舅母哭起来:“从医馆回来,相公是卧病在床。家里的田地都是大哥和二哥,三姐夫,还有我娘家的兄弟来帮忙的。好不容易把赋税交了,没想到里正又说要家中的青壮年去服徭役,我们家就白山一个男人,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