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关于擅自使用你身体的家伙……”
库洛姆手指一僵,因为她听到脑海中的回应——
「彭格列十代目是这样没礼貌的小鬼啊。」
“你不能这样说首领。”库洛姆第一次反击了,声音小小的,但很认真。
纲吉:“……”
玛蒂诺推着泽田纲吉往里走:“好了,现在戴蒙·斯佩多的罪名又多了一条,骚扰小女孩
!”
斯佩多安静了下来。
三个人在房间里呈直线坐好(),库洛姆看上去依旧很不安◆()◆[()]『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抱着枕头,好像这样能让她好受一点。
玛蒂诺开始绘声绘色地说起自己所知道的斯佩多的事情,其实也不多,主要围绕着这是个恋爱脑贵族。
因为喜欢的人认识了初代,发现志气相投于是加入彭格列,但是又对和未婚妻关系不错的人抱有微妙的敌意。
实事求是地说,玛蒂诺算是救了埃莲娜一命,但是斯佩多似乎并没有什么感激的情绪。
“所以你也不用在乎他说了什么,就当烦人的噪音好了。至于他做的事情则与你无关,库洛姆,你不必为此有任何负担。”
平时玛蒂诺也是用很轻描淡写的口吻和来找他告解的人闲聊的,他把所有事都描述得没什么大不了,脸上还挂着笑。
但泽田纲吉能看出来,灯光下青年的侧脸微微绷着,没多少锋利,但也做足了准备。
这是很明显的挑衅。
对一个心怀恨意的人而言,光是看到他都会忍不住动手,更何况讲述那些在过去还算美好的事情呢?
库洛姆小声说:“他……他让你不要再讲了。”
其实是更激烈的措辞,但库洛姆没有完全转述。
“埃琳娜出什么事了吗?”玛蒂诺突然问。
他问得很轻,和之前的闲聊相比简直像是在自言自语,库洛姆的神情骤然变了。
纲吉警惕起来,把玛蒂诺档得严严实实。
“还真是怀念的场面。”斯佩多冷笑着扔掉了怀里的抱枕,“之前也是这样,每次有什么事,首领就会挡在前面。还是这一套吗?”
“那是因为我人还挺不错。”玛蒂诺只冒出一个头,说。
“被我那样说过之后你还敢来找我?”
“想来问件事,也是突然想起来的。”
斯佩多有些不耐烦了,他不想回答任何问题,尤其是和玛蒂诺相关的。
如果有关一个人的回忆一直是美好的,你记得这个人正直又善良,他带着真诚和勇敢而来,和你喜欢的人也相处得融洽,但突然某个时候,一切都毁了。
你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找不到任何熟悉的样子,好像他在花园里的飞奔,在舞会上的旋转,和自己心上人谈论起未来的憧憬都是自己的幻想。
他甚至还用悲悯的语气问你:“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一点呢,斯佩多?”
当时斯佩多抱着未婚妻的尸体,在弥漫着死气的废墟中质问他:“西西里最高贵的品质其实就是幸运,只不过只有你这样的蠢货才拥有,凭什么偏偏只有你?”
他没回答。
所以斯佩多问得更直白了:“为什么死的人不能是你?”
那句话引来了阿诺德的勃然大怒,Giotto站在一边没有干涉。
所有事情都是从那天开始崩坏的——因为埃莲娜死了。
而如今的玛蒂诺只是问:
() “我没有留下任何记载吗?我自己写下的东西?”
斯佩多觉得很荒谬。
“当然有,你很喜欢写东西。”斯佩多说,“你把每件事都写了下来,给Giotto看,给埃莲娜看,给阿诺德看。你说那是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的快乐,有了这些故事你才能继续呆在西西里。”
玛蒂诺的语气急促起来:“那些记载呢?”
斯佩多一字一句说:“被阿诺德烧掉了。”
玛蒂诺:“……”
“我不是说过?阿诺德只觉得你可怜又无辜,他当然不会留下算得上认罪的证据。哈,可笑的做法,明明他绝对会记得你写的每一个字。”
斯佩多对玛蒂诺现在表现出的失望很受用,他设想出了一个可能。
玛蒂诺真正找回所有记忆和感情的可能。
“你不是要找回记忆吗?”他缓缓说,像极了用苹果诱惑夏娃的毒蛇,“其他人的记忆对你来说都无足轻重,真正有用的只有三个人。”
“哪三个人?”
“阿诺德,Giotto。”斯佩多指着自己,“以及我。”
纲吉早就完全插不上话了,「超直感」在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但他没有打断这场的对话的立场。
“阿诺德是一切的开始,Giotto是转折,我是你的结局。白兰·杰索提出的决战在即,我很期待你在恢复记忆后会做出什么选择,玛蒂诺。”
斯佩多不再多言,直接把身体还给了库洛姆,像是彻底消失了。
在纲吉笨拙安慰库洛姆的时候,玛蒂诺悄无声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对嘛,他当然会写一些东西。
只不过好像都被阿诺德烧掉了,所以这些守护者才会以自己的方式留下记录。
一想起阿诺德,玛蒂诺更好奇了。
他真的很不合群,独来独往,也不参加什么活动,以至于朝利雨月和G的回忆里连他的脸都没见着。
斯佩多说阿诺德记得自己写的每一个字……玛蒂诺实在想象不出来,为什么和他关系好成这样的「玛蒂诺」,「死前」唯一憎恨的人会是他。
想着,玛蒂诺翻看起了之前没看完的那份档案。
【■■■秘密情报部/编号■■0■/Alaudi】
【情况说明:
彭格列家族成立的第二天,西西里本土地下势力爆发了针对彭格列的恶性火|拼事件,以下称为「卡塔尼亚城堡安魂夜」。
死伤下,彭格列家族第一次展现出彻底的愤怒。
玛蒂诺与斐迪南二世会谈期间,家族成员逐步清算涉事的Mafia,会谈结束后,十五个家族,总计四百三十一人被绑在了大法院门外。
待我赶至教皇国,被指派的杀手已经面见了庇护九世。
他因重伤未能完全说出玛蒂诺的秘密,死在了大教堂。教会方面要求我给出追杀的说法,基于当时情况,我捏造出与玛蒂诺的婚约。
教会的所有神职人员需保持贞洁,这件事的严重程度足以让庇护九世相信我自西西里追杀至教皇国的动机。
同时,他提出,当玛蒂诺完成了寻找上帝之子的光荣任务,便将他从教会除名。
没有身份的玛蒂诺不再具有价值,在此提前申请结束对玛蒂诺的监控考察,后续的处理工作我会独自跟进。
——Alaudi】
【回执:您提交的说明已存档。】
看完这一页,玛蒂诺继续往后翻。
下一页却不是什么留档文件,也不是英文写的。
本该陌生的语言,玛蒂诺却能看懂——
【「我很喜欢能看懂文字的书,喜欢碧蓝如洗的天空,喜欢Giotto揍人时候的样子,喜欢埃莲娜的诗歌和她花园里的花……」
因为有一个错词,代为检查的斯佩多得意洋洋抓住了这个小辫子,并用红色墨水大大画了一个叉。
那时我气急,只顾着与他争论,并将此恶行奔走相告,好让所有好友都认识到他刻薄的嘴脸。
Giotto支持我和他干上一架,G则让我别去送死。
朝利雨月好不容易来次意大利,刚一进门就被偷偷抹眼泪的蓝宝迎面撞上。
这个地主家的儿子刚刚肆意嘲笑我,被阿诺德的冷酷的眼神给吓得落荒而逃。
这群人居然没有一个愿意从行动上支持我,除了我的半个同事,神父纳克尔。
纳克尔可听不得这样不公的冤屈,拿着圣经打算帮我找回场子。
虽然我觉得祷告对斯佩多这种厚脸皮没用,但万一纳克尔幸运地把他祷死了呢?
总是要尝试一下,毕竟我的运气一向好到宛如获得神的垂青。
最后我也没能见证斯佩多被祷死的精彩现场,因为在我气鼓鼓出门前,埃莲娜就拖着斯佩多来向我道歉了。
这个冬菇头难得吃瘪,看在埃莲娜的份上,我决定宽宏大量一次,就连他小声骂我小人得志的尖酸呢喃也悉数原谅。
那晚恰好有家族聚餐,所有人都在长桌边上吃饭聊天。
我往嘴里塞着面包,一旁的Giotto还是有点可惜我没能和斯佩多打起来,说如果我挨揍的话,一向疏离除我外所有人的阿诺德肯定会掺合进来。
他还拿他的超直感起誓,阿诺德肯定早就有把斯佩多拷起来痛揍一番的念头,从知道斯佩多在暗地里骂他控制狂开始了。
我有些震惊:“阿诺德的探查已经这样无孔不入了吗?()”
Giotto无害又单纯地挠了挠头:“啊,是我说漏了嘴。?()?[()]『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艰难地将口中的面包咽下,我悄悄问,“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他笑得纯良,没回答,估摸是知道我得到答案之后肯定会转头就告诉阿诺德。
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出卖』朋友」这件事上,我和他的速度简直难分伯仲。
我们在这儿小声交谈,阿
() 诺德默不作声推给我热好的牛奶。()
不得不说,这让我感觉和这些手里都端着酒杯的人非常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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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不允许我喝酒,要知道,这里可是西西里,哪怕是最虔诚的主教,也会找巴勒莫卖酒的小伙悄悄喝上两杯。
实在是太无聊,和Giotto聊天的话,大概率会被G用奇怪的眼神盯着。
我猜他想警告我,别他妈每天试图带坏Giotto,把他原本就不守规矩的性格导向更加散漫的方向。
这小子真的过分,这种事情怎么不去警告当事人呢?
而且到底是谁带坏谁,我只是一个想让所有人都快乐的圣徒,而他如今是一大家族的教父,到底是谁能带坏谁!
至少阿诺德是这样说的,他总是担心我会深陷西西里无可逃脱的漩涡,毕竟在他心目中,我的智商来应付梵蒂冈教会都十分艰难了。
蓝宝在听着纳克尔抱着他不离手的圣经究极的碎碎念,我猜他没转头就跑,还是回忆起了纳克尔放下圣经开始打拳时候的恐怖模样。
朝利雨月好脾气地和他一起听着,时不时发出飒爽的笑声。
所以我又开始找「重归于好」的斯佩多闲聊。
“用初学的语言写的东西,根本没有水平可言。再去评改下去,你就不是在寻找我试图表达的观点与视野,而是费尽心思在挑选简陋的瑕疵了,斯佩多。”
我很严肃地向D·斯佩多抗议:“德语很难的!”
斯佩多平静注视着我,然后叹了口气:
“你想表达什么呢?亲爱的玛蒂诺,你想让我从你「没有水平的文字」里,从那些「简陋的瑕疵」里寻找到什么?”
我说:“我喜欢埃莲娜。”
桌上的大多数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看看笑容如百合花一般纯洁无暇的埃莲娜,又看看即使喧哗中也维持着孤立所有人气场的阿诺德,再看看说出这话的我,最后看向了斯佩多。
你不要命啦!蓝宝在疯狂暗示我。
“那可真是唯一能体现你水平的观点了。”斯佩多却说。
埃莲娜站起来,越过几个人走到我背后,轻轻搂住我的脑袋。
她身上有好闻的花香,非常温和,说话也如院子里的那些快活的鸟儿一样清脆。
“玛蒂诺,我亲爱的玛蒂诺,我也很喜欢你。”她说,“Giotto让这个城市恢复了秩序,而你总能带来笑容。有你们在,我会觉得,上帝果然还是没有放弃任何人。”
我在她的怀里眨眨眼,悄悄和Giotto对视。
我和他都不相信上帝,但我们马上就要瞒着所有人悄悄去梵蒂冈,为了「上帝之子」的身份。
因为人们需要信仰,比能看见,能摸到的彼此更加虚无缥缈的信仰。
这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是我和他一起来捍卫的「家人的天真」。
大厅里响起了音乐,我和埃莲娜跳起了舞。
谢
() 天谢地,阿诺德的残酷投喂让我比这位漂亮的女士高了一点点,不然我就是被埃莲娜牵着转圈圈的红色小狗了。
交换舞伴的时候,斯佩多把她从我手里夺走了,并毫不留情地把我扔给了阿诺德。
我知道阿诺德不跳舞,他一向讨厌这样的集体活动,愿意出席已经是极限了,所以也做好了被带下场乖乖坐好的准备。
但他向我摊开了手掌,冷然的眼神半敛,没有弯腰,只是垂着头递来邀请。
那首曲子轻柔神秘,和喧闹的午夜完全不搭。
我和他在舞池中也一样,还没有两个男性手搭手跳舞的先例,但我很自然地旋转,没有埃莲娜那样漂亮的裙摆,所以划不出让铁石心肠的人也能心醉的弧度。
可所有人都在笑。
“你笑了,阿诺德!”我大喊着,他没有空闲的手来捂住我的嘴,于是手下用力将我拉近,撞上他的肩膀。
我看不见他的脸了,只是听到他的声音,还闻到了他衬衣上女贞树叶的冷香。
聚餐结束后,我和阿诺德要回到我的房间处理教皇国那边的事情。
将这段时间和庇护九世往来的信件找了出来,阿诺德坐在桌边看着。
油灯的光将他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阴影,他很快看完了信件,对教皇没有怀疑我身份这一点非常满意。
我以为他会问我和Giotto这段时间鬼鬼祟祟都在谋算着什么。
这些细微的隐瞒逃不过这位情报搜查首席的眼睛。
但他没有,他只是很平淡地问我:“斯佩多为什么让你那么生气?”
“我也没有那么生气啦。”
我毫无礼节可言地躺在小床上,阿诺德坐到我身边,低头俯视我。
那双天空色的眼睛还是很遥远,像白日高悬的云团,他将我乱七八糟的红色头发拨开,手掌贴在我额头,凉丝丝的。
“好吧,有一点点。”我说,“你看了他在我的巨作上打的那把叉了吗?”
“我也经常在你的巨作上花叉——那是标注。”
“那不一样。”我耸耸鼻尖,“那不一样。你不会在人名上做出任何标记,因为你知道,不管是画圈还是画叉,那都会代表这个人即将发生点什么,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
“斯佩多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打击你。”
“哎,哎,哎。”我接连叹气三声,闭上眼,“但谁叫你让我养成了这样的潜意识呢?他的红叉就在Giotto和埃莲娜的名字中央,让我觉得心惊肉跳。”
阿诺德没说话。
我坐起来,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他离我很近。关于隐瞒我性别的事让他忙了好一阵子,虽然别人看不出来,我却能察觉到他的疲惫。
就像我刚从那辆死亡列车上下来,被他发现时候那样,我轻轻抱住他的肩膀,想给他一些力量。
在死亡列车上,我预言般说:不,你不会让我死的。
我不是圣
徒玛蒂娜·埃斯波西托,应当没有受到上帝的任何祝福,当然也没有描述未来的能力。
我只是很乐观,永远乐观,乐观能够带来幸运,属于我的幸运。
阿诺德应该也是不相信上帝的,他所从事的工作,不论哪个都离上帝无比遥远,更何况我和他一手策划了胆大包天的欺骗。
但他却对我的心惊肉跳感同身受。
因为现在的生活实在是太好了。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西西里在血与铳的秩序下安稳走向每个明天,这让并非生于此地的异邦人也品尝到了不作伪的正义。
我把脸埋在阿诺德的肩窝里,他的鼻息喷洒在我的颈脖。
“没必要去担心没发生的事情。”阿诺德说。
这倒像是阿诺德会说的话,带着他一贯的古板拘谨,和被Giotto辛辣点评的老套绅士风度。
“但是你可以借此找斯佩多麻烦,有埃莲娜在,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我笑起来:“好!我明天就开始这么干!”
那时的我和阿诺德都很年轻,用各自微不足道的行为试图捍卫高屋建瓴的陈词滥调,并在谎言和纷争中搞出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那个时候战争还没彻底——】
……
后面的内容被烧掉了,页尾发焦,手指稍微用力就会将干化的部分碾为粉尘。
玛蒂诺立刻在那叠资料里疯狂翻找,把档案和其他的记录搅得一团乱,但没有更多类似这页的自白了。
阿诺德没能烧掉所有他写的东西……至少有有这一页……为什么是这一页……
思考中,玛蒂诺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滴到了本来就岌岌可危的纸页上。
他用指腹抹开,但接二连三根本没完。
玛蒂诺仰起头,手捂住眼睛。
对,这样才对,得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才能让他真的有所触动。
因为是自己写下的,所以即使没有戒指和火焰,他也能感受到每字每句中试图传达的东西。
这就是文字的力量,不是么?让各种各样的景象重现,让体验过的感情重现,让阅读着文字的人也能感同身受。哪怕没有太多前因后果,还带着好多陌生的人名。
「但那时的玛蒂诺真的很快乐。」
这是绝对的。
几乎是脱离了思考,玛蒂诺立刻站起来,冲向门外。
斯佩多说阿诺德是一切的开始,现在玛蒂诺无比相信这一点,文字中流露的信任简直比天还高。
他想知道那些事,他想知道好多事!
他得找到云雀恭弥,十年前拥有戒指的云雀恭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