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载中,「玛蒂娜·埃斯波西托」是彭格列最亲密的战友。战友就是会豁出一切的存在,活着负责背死魂灵,死了也得为生者送去祝福。患难中的兄弟、大敌当前的同伴、视死如归的自由人——这是属于战友的三位一体。”
“而我——”他指着自己,“目前的「玛蒂诺」不是,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拿到的东西。假如要获得它需要去到白兰那边,我会毫不犹豫这么做。”
纲吉冥思苦想半天,最后遵循本心说了句看似无关的:“可我觉得玛蒂诺有点讨厌白兰……?”
玛蒂诺没料到他会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提到白兰的时候你的心情有些不好,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
纲吉也拿不准,转瞬即逝的情感变化本不该被捕捉到,只是有这么一种「直觉」。
他挠挠头发,“但是提到十年后的「泽田纲吉」,你一直很高兴……彭格列的其他人也很信任你……恋爱这种大事也会来找你商量……我是说,圣徒「玛蒂娜」和圣徒「玛蒂诺」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玛蒂诺好久都没反应,要不是眼睛偶尔会眨两下,简直像是睡着了。
泽田纲吉的休息室比之前首领办公室要寒酸多了,冷气勉强运作,换气设备时不时呼呼响过两声。
天气在炎热到头后逐步转和,让玛蒂诺的一头红发没有夏日当头时候那样炽热,在凝神的脸上,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落在他的眼角眉梢。
纲吉觉得他的心情变得更……透亮了?
“还是有很大区别的。”玛蒂诺笑起来,把纲吉原本就乱的头发揉得更乱,“玛蒂娜是女性,但我是男的。”
泽田纲吉抱头哀嚎:“知道了,我知道了!对不起这次我会记得死死的!!!”
“狱寺呢?”玛蒂诺问。
“还在训练吧……时间好像很紧张,他也很努力的样子,啊啊啊啊不行我也得更加努力才行啊!”
“走吧。”玛蒂诺把人从椅子上拉起来,“那看来我也得努力一下才行,对吧,小首领?”
有泽田纲吉同行,加上玛蒂诺躺了几天,狱寺隼人这次的反应终于算是「正常」了。
也没有不情不愿(),在点燃火焰的时候?()?『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这个火爆少年甚至还贴心地让玛蒂诺去躺着。
“那么,醒来后再见啦。”
玛蒂诺说着,陷入了昏迷。
***
彭格列家族成立的庆祝仪式在卡塔尼亚城堡举办。
卡塔尼亚城堡全称「卡塔尼亚乌尔希诺城堡」,因为在卡塔尼亚提到城堡只会联想到这一座,于是干脆以城市简称。
它诞生于13世纪,曾经是诺曼王朝的皇家城堡,伫立在海边的悬崖上,称为巩固王权和加强首都的沿海防御建设。
后来因为地震和火山运动,古堡向内陆平移,护城河被火山岩填平,称为了贵族收藏藏品的仓库。
贵族的信息渠道远超平民,自然也早早意识到了时局的变化,出于各种原因,他慷慨的拿出了城堡的使用权,并表示能提供宴会的一切开销。
Giotto起初是想拒绝的,这笔花费要是能全部散发给平民,即使只是杯水车薪的一点,西西里的生活说不定也会比现在要好上一些。
雾之守护者,戴蒙·斯佩多建议Giotto还是接受「贵族的好意」。
“要想加入西西里的游戏,自卫团那一套行不通,不管你是想改变他们、摧毁他们、还是其他,首先你得迈入那道门槛。”
曾经将斯佩多介绍给Giotto的贵族小姐,公爵之女埃莲娜也持相同的意见。
Giotto最后还是同意了,条件是将城堡大门敞开,不会拒绝任何想来赴宴的人,不论对方是贵族还是平民。
那天意外的冷,稍晚时候飘起了细雪。为了维持风度,来赴宴的贵族都没有穿能御寒的厚实衣服。
女性穿着漂亮的裙子和细高跟,男性则要好过点,至少西装面料多,不至于露出太多皮肤。
不过看得出来,和一群灰扑扑的西西里平民身处同一个空间,不少人直白的表露出了厌恶。
但他们没有离开,因为教皇国的圣徒也会莅临。
据说,在卡塔尼亚城堡的宴会结束后,圣徒会直接去和斐迪南二世见面。
——这才是城堡的主人「慷慨」的主要原因。
Giotto也不怎么主动理会到场的贵族,他和家族成员呆在一起,时不时去到平民扎堆的地方,询问是否还需要其他的帮助。
就在这样的氛围下,马蹄声由远及近,红枣色骏马穿过树林,停在城堡外的平台。
红发青年从马车上走下,站在边上,不管是量裁贴身的黑西装,还是他脸上的火红斑纹,都代表着——这不是圣徒。
贵族有些失望,他们认出了来者——彭格列家族岚之守护者,Giotto的童年好友,G。
家族刚成立需要处理的事情本身就多,Giotto又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偏偏他不止是想想,是真的会冲着去做……
G连着忙了好几天,没等他喘上气,Giotto又带着他无辜的眼神发来了请求:去
() 教会把玛蒂娜接来吧,G,最近西西里不太安全,我不放心她自己过来。
G:“阿诺德呢?”
“他在忙其他事,应该很晚才能回西西里,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宴会。”
G冷哼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就阿诺德的性格,他能答应来人多的宴会都像是奇迹了。
G扭头扫视周围,确认安全之后才转身伸出手,呼唤:“玛蒂娜。”
圣徒从马车上露了脸。
她将手搭在青年手背,依旧是那身神职人员的长袍,或许是因为宴会结束会面见国王,长袍外还披上了一件金线收边的长披风。
绶带随着跳下马车的动作飘在空中,这次没有和火红长发交织——长发被编成两股,规矩盘在头顶,只有些许碎发留在脸颊两边。
城堡突然就安静了,圣徒的到来让燃烧的笔壁炉中火光更盛,原本火焰照耀不到的阴霾角落也能感受到由心的轻松温暖。
玛蒂娜呼了口白气,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十九岁的圣徒已经褪去了所有稚嫩,漂亮明媚如西西里盛开的火红蔷薇。
“这群贵族是不是有毛病?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冻死了不会怪在你们头上吧?”她小声对G嘀咕。
G:“要不然你声音大点,我保证他们只会怪在你头上。”
“你都抱怨了一路了,怎么还这么针对我啊。”
“你要不也来试试帮Giotto收拾烂摊子是什么感觉?”
“你真放心让我来么?到最后你会咆哮着把我抓到教会,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揍我的吧。”
“不,我只会把你扔给阿诺德。”
玛蒂娜一下子怂了:“……其实不来接我也是可以的。晚会儿那个脑子比铁还硬的国王会和我见面,没人会在路上对我下手——在城堡暗杀倒是有可能,这样你们彭格列担全责。”
G完全不想理会这种听着就可怕的话,直接往前走。看起来是玛蒂娜维持着同样的步伐和他一起,其实完全是被半拖行。
还没走进城堡,一大堆贵族围了上来,完全不在乎自己有没有暴露在寒风中,挤开G之后直接开始排着队自我介绍。
G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两步走到Giotto身边:“下次不要让我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Giotto看着觥筹中像是快被瓜分的玛蒂娜:“多亏玛蒂娜,我可应付不来这些讨厌的家伙。”
“斯佩多和埃莲娜不是也在吗?”
“哎。”Giotto叹了口气,并不苦恼,语气中带着调侃的意味,“热恋中的情侣哪管其他人死活,顶多帮忙挡两下——斯佩多看起来是会让埃莲娜这么做的人吗?”
他指着玛蒂娜。
圣徒脸上维持着温暖的笑容,Giotto的直觉却告诉他,她现在多半已经在心里把这些堵在门口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等一群贵族终于说完了又臭又长的名号,玛蒂娜才按胸口微微鞠躬,说:“我是
玛蒂娜·埃斯波西托,很荣幸见到诸位。”
“那也是阿诺德教的吧。”G不痛不痒评价,“和贵族见面的话,最后一个报上姓名的只会是地位最高的人。明明不是贵族,玛蒂娜倒是把这些学了个遍。”
“但很有用,不是吗?”Giotto拍拍好友的肩膀,“别对阿诺德这么大意见,G,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有了圣徒吸引走贵族的视线,宴会的气氛好了不少,至少大快朵颐的平民不用再被刻薄的视线打量。
到了半夜,精致贵族也受不了这天气了。
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必要的社交活动,也和圣徒阁下碰上了面,他们找到Giotto,很随意地和他告辞。
这次是终于肯从恋人身边挤出时间的斯佩多提醒。
“笑一笑,Giotto,你看起来不像是送客。拿出你对其他人的笑容来。”
Giotto觉得斯佩多在幸灾乐祸,这个梳着奇怪冬菇头的青年从最初见面开始就对他有点偏见。
因为Giotto是埃莲娜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同样的,他对和埃莲娜喜欢着的玛蒂娜也有很大意见。
甚至跨越了性别,管你是男是女,一概贯彻「您能不能离我的未婚妻远一点」作为核心思想。
“说起来,埃莲娜呢?”Giotto送走了贵族,终于松了口气。
G端着一碟切好的烤面包走了过来:“和玛蒂娜在二楼房间聊天吧,斯佩多不就是被埃莲娜赶下来应付那些家伙的吗?”
Giotto故意说:“她们关系还是那么好啊。”
斯佩多的脸色变得很精彩。
介于「呵呵,我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圣徒有什么好计较的」和「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这些人赶出我和埃莲娜的二人世界」之间。
斯佩多:“会来参加宴会的都能算是你的支持者,Giotto,你得尽快定下来彭格列的发展方向,现在情况越来越糟了。”
“不是一早就定好了吗?”Giotto随手拿起桌边的食物餐碟。
是很精致的苹果馅饼,外壳酥脆,苹果馅料肉眼可见的香甜,糖霜撒在上面像是很薄一层细雪。
几天前他还在锡拉丘兹看到了饿死的尸体,活下来的往往是孩子,还不理解发生了什么。
“父母突然就睡着了,怎么也喊不醒,您能帮我把他们搬回家吗?”瘦骨嶙峋的脸上几乎被可怜的大眼睛占领了,小孩向Giotto这么恳求道。
巴勒莫的夜晚也不安宁,枪|声之后的夜色变得血淋淋,火光从哪家冒出来都不算稀奇。
太阳落山之后几乎就没人愿意出门,实在饿得没办法了就全部涌入大教堂,至少圣徒会将教会为数不多的食物分发下去。
那样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们是因为想要保护平民才走到一起,今后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Giotto蹲下来,将苹果馅饼递给了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孩,揉揉对方枯草般的短发。
Giotto已经不是自卫团时候那样白衬衣黑马甲乱晃的冒失小伙,他穿上了竖条纹黑色西装,高领披风是公爵之女埃莲娜赠送的,披风上的胸针来自圣徒玛蒂娜。
今年他21岁,将一手成立的自卫团转型为Mafia,成为了西西里最年轻的,名声也最「奇怪」教父。
可他还是会蹲下来,昂贵的披风在地上拖出灰,将自己有的或是没有的东西交到干瘦的掌心。
斯佩多和G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没了贵族的宴会十分和谐,卡塔尼亚城堡温暖得不像是在西西里,笑声从年代久远的潮湿墙砖缝中钻出,雪越下越大,盖在地中海的疮痍上。
直到枪|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