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能藏人的地方不多,而且又有了目标,一个年约四十的大婶,穿着一身蓝布褂子,齐耳短发,身高大概一米六差点,微胖。
本来以为会很快找到人,但是眼看半小时过去了,那个婶子还没被找到。
列车员开始在每一节车厢里核实车票和介绍信,仔细辨人,但是时间紧迫,下一站平市还有半小时就要到了,平市是个大站,这么多人不可能全扣着不给走。
丢失了孩子的大姐,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地喊着“二毛,李小城”,很快嗓子就哑了,许小华听着不忍心,不觉就想到自己走丢以后,妈妈痛苦的十一年来,准备起身帮着找人。
问了旁边的大树,也是在春市下车,就托他帮忙看下行李箱。
那大姐见她问孩子,立即拉着她胳膊道:“穿着一身蓝布小褂子,黑色的小皮鞋,我们是回老家探亲回来,二毛还那么小,要是就这么掉了,老天爷啊,这不是拿刀割我的肉吗?”
许小华安慰她道:“大姐,你先别急,现在火车还没到站,孩子肯定还在车上,咱们抓紧时间找找。”
大姐忙抹了眼泪,“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二毛!”
广播里列车员也在一遍遍地喊着,“请注意,请注意,一个五岁的小男孩不见了,穿着蓝布小褂子,黑色小皮鞋,如有看到,请带到5号车厢来!请注意,请注意,一个五岁的小男孩不见了……”
时间很快过了二十分钟,还是毫无讯息。
大姐急得又哭着抹眼泪,说话的声音已然有些发颤,“怎么办?怎么办?二毛到底被藏到哪里去了?”
许小华也急得手心冒汗。
五分钟过后,一位列车员过来,喊许小华去帮个忙,小华猜到是认人。
果然在一个小车厢里看到了刚才的大婶,已经换了一身黑布摞着补丁的衣服,脸上还多了一颗痣,但是小华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大婶也看到了小华,嗫嚅了下嘴,其实她的座位不是许小华那里,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和人换了个位子而已,等得手了,就准备下车的。
许小华上车的时候,她看这姑娘年纪小,还是单身一个人,她一时就动了念头来。这么大的姑娘,卖到山窝窝里,也抢手的很,不比男娃娃给的钱少。
后来听这姑娘家里有点背景,不想节外生枝,就打消了念头。现在看到这姑娘来指认她,立即就明白,她之所以这么快被找到,怕是这姑娘早就对她起了疑心,向列车员提供了线索。
还有一站,她就能下车了。
许小华朝列车员点点头,等出了车厢,和列车员道:“她的痣是假的,同志,那个小孩找到了吗?”
列车员摇摇头,“还没有。”
许小华忽然想到,有些人贩子偷了小孩后,第一时间就会给小孩换衣服,忙和列车员说了,不仅要看五岁的小男孩,还要看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
列车员立即把许小华的猜测,
向领导反应。
眼看下一站就快到了,列车员一边联系了当地的公安,一边检查每一个要下车的小孩,很快就在人群里找到了睡在一个奶奶怀里的二毛。
不仅换了衣服,还给戴了一个红色的绒线帽子,看着就像个女娃娃一样。二毛的妈妈看到二毛的一刹那,吓得腿都在发软,喊道:“天杀的人贩子啊,把我家二毛怎么了,这么大的声音,孩子怎么还睡着呢?”
抱着孩子的老人家一头雾水,有些语无伦次地道:“同志,不……不是我,是这孩子的奶奶,要去上……上厕所,托我给抱一会。”
又道:“哎呀,这广播里说掉的是个小男孩,我压根没往这孩子身上想啊,咋地,那老妹是个偷孩子的?”
二毛的妈妈已经一把把二毛抢在了怀里,又是摸额头,又是捏脸的,看着孩子就是没反应,急得不得了。
火车这时候到站了,列车员当即就和公安一起陪着二毛妈妈,把二毛送到了医院去。
许小华配合着当地的公安做了一些笔录,就回到座位上,和旁边帮她看行李的大叔道了声谢。
车厢里在为找到孩子的事,热切地谈论着,旁边的大叔问许小华道:“同志,你怎么知道是咱们对面的那妇女做的?”
许小华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就是奇怪,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婶子怎么还不见了?我担心她也出了事。”
许小华没说,当时聊天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大婶有些不对,一个劲地问她家里的事,她怕这婶子不是好人,胡乱扯了些。
现在想来,这婶子估计被她唬住了,没对她下手。从二毛的状况来看,应该是给二毛喂了药。
她隐约觉得,这婶子怕不是一个人,而是团伙作案。下车的时候,一旁的大叔问她要不要帮忙拎行李?
许小华留了个心眼,说是还要找列车员反应点情况,那大叔笑笑,先下车去了。
许小华和在春市换班的列车员一起下了车。
春市的夜晚比京市要冷的多,饶是她提前做了准备,把庆元哥送她的围巾围上了,还是被这夜里的寒风给吹得脑仁子都疼。
出了站,一眼就看到有位二十岁出头的男同志举着“京市罐头厂许小华”的牌子,应该是这边食品厂派来接她的人。
立即朝他走了过去,这男同志见许小华站在他面前,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挪到了旁边去,继续举着牌子。
许小华喊了声:“同志你好,请问你是春市食品厂的吗?”
那男同志不确定地问道:“是京市来的许同志吗?”
许小华伸出手道:“同志你好,我是京市罐头厂的许小华!”
“哦,你好,你好,我是春市食品厂的张松山,刚才看你过来,我都没敢认,你比我想的还要年轻些。”他们单位和京市那边的罐头厂合作好几年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女同志过来,没想到还是这么年轻的姑娘。
许小华笑道:“我参加工作早。”
张松山问了几句,路上是否顺利,许小华就把遇到人贩子的事,和他大概说了。
张松山皱眉道:“还好你机警,不然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这边以为你没来,等明天上午打电话去你单位核实,他们都不知道把你偷运到哪个山旮旯里去了。”
许小华点点头,这个年代通讯和交通都不方便,一个姑娘要是真被运到深山里去了,一辈子怕是都出不来。
这时候才深切地理解,为什么她要出门的时候,妈妈和奶奶会那样担心。也明白,为什么万姐先前说,这些年都没有女同志愿意来东北这边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