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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那龙估摸也很快反应过来,两人力量差距实在太大,便卸了力气。
白茸却怕了,再也不敢再继续给他涂药了。
……
见他再也没动静了,白茸方才敢又缓缓接近,给他继续轻轻涂药。
这次他很安静。
由着她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草药往他身上抹,其实不需要,他不在乎流那点血,但也没制止,随她把他从背脊到尾巴摸了个遍。
懒懒地卸了力,细细体味着身躯上的一阵阵酥麻。
以前,因为没爱人陪在身边,这种时候,都是他独自捱的。他初体验了一下,比他以为的……确实还是要好一点。
不知她非要跑来找他作甚,腻了那新男人?
他现在鳞片和原身都远不如平时漂亮,没什么好看的。
他傲慢,身体却实诚地很。
只是,还没等他体味到多少,触觉已经消失了,什么感觉不到了。
一共只恢复了不到一刻钟。
见这龙又安静了,除去方才那陡然的一下,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白茸松了一口气,她怕和他沟通不了,产生矛盾,目前看来,还好。
眼见天亮了,她白日还有事。
白茸对冰面上的龙轻轻笑了笑,抿出两个酒窝:“我改日再来看你。”
虽然知道他听不见,她还是习惯性说了声。
随后,白茸急急忙忙出了洞窟,又把藤蔓放下,洞窟确实极为隐秘,也怪不得一直没人发现。
隔了两日,白茸又来了,带来了金创药。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来,明明楚飞光都说了,要她离他远一点的,她很听师父的话,这一次,却还是阳奉阴违来见他了。
龙很安静,身上印记没有消退,但是流血情况好了不少,药似乎还是有效果的。
白茸还是按照之前流程给他上药。
青州春季多雨,连绵不断,白茸给他上完药,擦了擦额上汗水,外头又淅淅沥沥下起了春雨。
她的油纸伞靠着洞窟石壁放着。
一回生二回熟,白茸这次也没第一次那么害怕了。
也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他头上的龙角。
形似珊瑚,晶莹剔透。
白茸看了半晌,心里起了一种奇怪念头。鬼使神差之下,她竟垫脚,伸出一只手,轻轻碰了碰龙角,见他没有反应,竟壮着胆子握住,捏了一下。
硬邦邦的,手感很奇异。因为是成年龙,不似小龙龙角那样柔软。
他这一次恢复触觉时,感觉到她在玩他的龙角。
不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还玩过哪里。
明明已经和他退婚了,没名没分,不知羞。
他一动不动,由她握着。
触觉
() 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消失,他不想再折磨自己。
只是让她靠着他的身躯坐着,不允许离远半分。
雨水从青翠欲滴的叶面上滑落,滴落在石潭水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外头光线黯淡,风雨如晦,她和龙一起坐在这里听着雨声,两个都话不多,这龙很安静,很少发出声响,尾梢偶尔给她唇里慢慢缓缓塞个灵果,还要不动声色在她软软的唇上多停留会儿,白茸也没管有毒没毒,全吃了,吃完她身上摔的伤口都好了,灵力也越发充盈。
从此处远远可以眺望到小苍山,看到葭月台,如今,上头已经空了。
白茸恍然想起她在葭月台上小住的那段时间,应是重逢后,两人相处最平和的一段日子。
日日腻在一起,葭月台上只有他们两人。
后来,槐魑之心被他毁了,两人大吵了一架,她深夜从小苍山奔下,将订婚的玉簪与玉佩都还了他。
如今,想起来,竟都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宛如隔世。
她心情苦闷,倒像把这洞窟当做了一个小小的桃源,短暂的栖身之所,借着躲在这里,逃脱俗世烦忧。
最近她经常觉得很疲惫,无论如何休息,都摆脱不了的疲惫,做什么似乎都提不起劲来。
或许是因为之前骤然大喜大悲过度,又常年压抑,这一年,她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是在夜半醒来。最近倒是没有了,只是又开始了各种噩梦。
这种时候,和一条素不相识,也无法开口的龙坐在一起,竟让她有种久违的平静感。
她无声地笑了,觉得自己是真病了。
待治好了温濯,她有些想离开青岚宗了。
随便去哪里,或许可以去找个地方,开一家医馆,过平静安稳的日子。
……
楚挽璃这两日去寻沈长离,却一直不见他的人影。
沈长离行踪向来不定,楚挽璃想到之前他说之后要出去一段时间,有些怕他已经离开了,如今她习惯了天天要去找他,一天看不到就想得很。
她忍不住问心音:“上次你与我说的机缘,到底要到什么时候?”
心音说:“马上要到了。”
它缓了缓,与她说了一个秘密。
楚挽璃愣住了,怀疑起了自己耳朵,低声道:“可是,哥哥这么多年,都没有过任何与常人不同的地方。”
心音道:“他身世奇异,原本有一半人类血脉,只是,他憎恶自己的出身,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真身,也没对人提起过自己的身世。”
“这段时间,他正处在特殊时期。”
“你若是可以这种时候和他结缘,拿到龙类专给伴侣的心鳞……”
光风霁月、清冷强大的沈长离,所有人都认识,都喜欢,她的喜欢便也没什么特别的。
若能喜爱他自己厌弃的模样,自然可以在他心中占据特殊地位。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爆炸,楚挽璃脑子一时都被炸得混乱。
她消化了一下:“那,那哥哥现在在哪?”
心音道:“漆灵山。”
*
这一日,春雨还在滴滴答答下。
龙的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好了,今日已经不再流血,估计没几日便会痊愈。
白茸出山时,愣神了一下。
漆灵山守备弟子显而易见多了起来,甚至都来了好几个戒律堂大长老,结界被加固了几层。
漆灵山在青岚宗是重地,忽然加强守备,莫非,是因为他们发现了山上的龙?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还紧紧贴在自己手腕上的鳞片。
真被搜查,她没法保证自己不被搜身,放在储物戒里也没用。
她怕他们看到鳞片联想到什么,搜山找到他,对那龙做出什么来。
毕竟,青岚宗对妖兽的态度人尽皆知,她也不清楚那龙的底细,不知他修为到底几何,倒是也不想坑害他至此。
白茸用灵藤将鳞片托入了一棵巨大的榕树树洞中,顺便飞快设了个本命禁制,这样无论是人是兽动了她都能感觉到。
果然,处理完鳞片。
那几点火光已经离她越来越近。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戒律堂青衣的长老,白茸不认得他,但是看他修为,估摸着至少在灵境后期了。
宋奉上下打量着这少女,倒是和颜悦色:“你便是,白茸,白小友?”
完全没有戒律堂对一般违反禁令的弟子的严肃与凶狠。
白茸倒是不习惯了,她低着头,轻轻嗯了声。
她对戒律堂有心理阴影。
会让她想起刚入门时,在漆灵山的那一晚,和之后她被冤枉鞭笞的事情。又想起了因为六盲蛟之事,她被扔进戒律堂的水牢时,被他羞辱的时候。
宋奉笑了,温和地说:“掌门想见见你。”
白茸随他走着,只觉得稀里糊涂。
没有半个人问起漆灵山的事情,也没问她为什么会在傍晚莫名其妙出现在漆灵山入口,见她满身山中露水和草木味道,也没人来调查她是否私闯了漆灵山,
楚掌门找她做什么?
漆灵山门口的守备,很快便悄无声息散了,像是从未有过这一场。
一路上,宋奉像是长辈一般,亲切地与她聊了几句家长里短,问她家人如何,又问她如今的修行状况。
很快便到了清珞峰,掌门居住的云水阁。
这里环境极为雅致,且并不奢华,庭院枝叶扶疏,错落有致,布置得反而很是温馨。
走到楚复远会客的大堂。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幅画像,设色典雅,是个少女。
白茸一眼认出,那画像是楚挽璃。
楚复远正在书案前提笔作画,见到她,温和地笑了:“来了?来,坐。”
他维持着四十余岁的模样,面容英俊,眼睛眉毛都与楚挽璃有几分相似。
白茸拘谨地朝他行礼。
楚复远道:“无需多礼,你与我女挽挽一般岁数,却比她稳重成熟很多。()”
白茸父亲公务繁忙,经常外放在京,从小便很少给她笑脸,父女几月半年才会见一两次面,见面也就说一两句话,听楚复远如此说话,她低着眼,捧着手中茶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他是个很好的父亲,很爱楚挽璃。
好在楚复远也没让她接话的意思:“上次宗门大比,我去观战了,你的剑练得很好。?[()]?『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我们楚家,曾也是修真界的知名家族,不过在千年前的大战中折损严重,因此,人丁凋零。”
白茸想到了楚飞光的经历……又想起了楚挽璃使的剑法,她捧杯的手收紧了一些,心中猜想越来越清晰。
楚复远却没再与她提起前话,上上下下,里外把她仔细看了一遍,又道:“我看过你生辰,很有仙缘。你的剑也练得很好,又勤奋好学,是个很好的剑修苗子。”
“之前,在上京城狐灾中——我知道,其实竹石村的村民,都是你救下来的吧。”他很慈祥,“只是被外头的人传得不像话,倒让挽挽居功了。”
白茸一愣,她完全没想到,楚复远会如此说话,一时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
他面容更为温和:“你若是愿意,此后,我想给你引荐一位老师,可以授你剑法。”
“你可有想要的功法或者灵宝?”
白茸低声说:“多谢掌门抬爱。”
“只是……”她抿唇,想了想,“我如今不缺这些。”
而且,她最近有些累,想先休息一段时日。
“无事。”他笑道,“等你想好了再说。”
他却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白茸有些无措,茶水都见底了。
她余光不慎扫到了一处洒金红漆面的箱子,堆放在书堂一角。
“那是预备给挽挽添置的嫁妆。”楚复远笑着说,“女大外向,我这当父亲的,也没有办法。”
“他们自小就好。”楚复远道,“如今,能将挽挽嫁给长离,我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了。”
白茸心中刺痛了一下,面色苍白。
“宗内许久没有办过什么喜事了。”楚复远从容地说,“今年开年不顺,也是需要几桩喜事来冲冲喜了。”
他和蔼地说:“以后没事的时候,可以去去找挽挽玩玩。你们年龄相差小,你若是可以影响影响她,叫她不那么顽劣便好了。”
白茸从云水阁中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沉了。
漆灵山把守森严。只是,没人说起那条龙的事情,树洞中的龙鳞也没反应,应是没被发现。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这一次,从云水阁回丹阳峰,白茸呆呆躺在床上。
不知为何,楚复远那句话和那个洒金红漆面的箱子老是反复在脑海中浮现,夜半,她竟发起热来。
白茸烧得迷迷糊糊,戴墨云与她说话,她也没听清。
() 倒是隐约听到祝明决声音。
说她七情不畅,长期强行压抑情绪导致的积郁成疾,烧一场便好了。
*
这一天,洞窟外又有了动静。
他五感已经完全恢复了。
沈长离不是个喜欢被动等待的人,按日子算,她今日应该也该来见他了。
没等他起身,外头传来了姑娘轻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洞窟的钟乳石往下滴水,发出了浅浅声响。
龙睁开了眼。
灼灼的金色兽瞳扩大了一瞬。
他面前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
雨过天晴,少女娇艳的面容在清澈阳光下分外清晰。
楚挽璃拎着一篮子还带着露水的草药,一手拿着帕子,站在他身边,俯首朝他羞涩的笑:“今日,身体舒服些了么?”
龙冰冷的金瞳凝着她:“你是如何进来的?”
竟真是沈长离的音色,较平时低沉冰冷许多。
楚挽璃困惑:“径直便进来了呀。”
“对了。”她小声问,“这个,是你掉的么?”
她摊开掌心,女孩娇嫩的掌心中,正躺着一片波光粼粼的美丽银鳞。
“哪里来的?”
楚挽璃竟被他的眼神震慑了一瞬,有些畏惧得错开了视线:“十日前,我在清珞峰捡到的。”
她说:“鳞片发热,我便顺着找了过来,然后,看到你受伤了。”她有些语无伦次,话说的结结巴巴。
……
冰面上的银龙消失了。
他当着楚挽璃的面,化回了人形。
青年气质高华清贵,身上只披了一件银袍,墨发及至窄瘦的腰间,宽肩长腿,五官清俊利落。他清瘦平直的锁骨,依稀可见残余的艳丽赤色印记,紧紧贴在那身姣好的皮肉上,没入松散的领口,一直延伸到衣袍下紧实的小腹。
面容比平时苍白些,却显得分外清逸脱俗。
沈长离的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方才波动了一瞬。
他面上并没半分被发现秘密的窘迫,反而极为平静。
他微笑着走向她,垂眸看着她:“所以,这几日,都是你在我身边?”
楚挽璃何曾见过这样的他,与平时清冷凌厉,难以触碰的剑仙模样截然不同,更像一个……可以被得到被拥有的男人。
她晕头转向,点了点头,悄声说:“哥哥,我之前没想到这是你,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和爹爹说你身份的,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楚挽璃有途径能早早知道,这龙就是他,因此才会过来。
如此才对,才可以说得通。
而白茸讨厌带鳞的生物。在那六盲蛟面前时,她表现出来的,是真真切切的厌恶,伪装不出半点。
沈长离并不信任楚挽璃。
可是,他更极端地不信任白茸。
他那会儿五感不通,鳞片黯淡,原身模样远没有平时好看。
她那种喜好美色,见到漂亮狐狸便走不动路的肤浅女人,又找了新男人,两人应该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春宵一刻值千金,她怎会舍得半夜过来找一条受伤的龙呢。他自也不会这般不识趣打扰。
他叫白茸将鳞片带在身上,永远不许摘下来。
十日,算起来,正是他五感不通时,她便将他的鳞片扔了。
是他高看了白茸。倒也正常,因为本来就不喜欢,坚持到现在才扔,倒真是辛苦了她。
这几日,他的原身,那些从未有人碰过,只有伴侣才能爱抚的地方,都被他允许那个女人碰了个遍。
原是楚挽璃。
不是白茸。
好。
很好。这样才对,没被她的脏手碰过。
他的身体,本就是要完完整整留给未来的妻的。
男人英俊清冷的面容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凉的笑,却依旧好看得像是明月落地,冰雪消融。
楚挽璃仰脸看着他英俊的面容:“哥哥,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他狭长的眼微微一弯:“当真?”
能接受原原本本的他?
青年衣角上,带着清清淡淡,若有若无的迦南香,随着清凉的晨风袭来,春风沉醉里。
楚挽璃面颊红通通的,点头:“我愿意永远陪着你。”
“好,我信你。”他薄薄的唇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