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方才有宫女于近处走动,故而回去路上,施霓全程小心翼翼,原本是很近的一小段路,如今却愣是叫她走得,背上都紧张得出了一层汗。
待安然回到浮芳苑,她避过院内扫地的役仆,尽量神容自然地走进内室。
看到房间里面只阿降一人,正不知在桌上摆弄着什么,施霓心头悄然松了口气,又背过身去,忙将房门仔细掩蔽好。
做完这些,她心里的不安慌乱,才终于慢慢变得踏实了些。
“姑娘怎这个时间点儿回了?方才早些时候没见着姑娘,便以为是娘娘留人吃饭才耽误了功夫。”
阿降放下手中事,走近几步上前去迎她,当下关心着又问,“那姑娘可已用过膳了?咱院里的小厨房今日做了笋蕨混沌,汤汁味道倒是鲜美,还有酒蒸鲋鱼,我都给姑娘留着好肉呢,现在正闷在锅里,估计还温着,姑娘要不要尝尝?”
刚刚经历过一场私密隐事,此刻施霓心绪乱着,久久无法平复,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她怕阿降继续再劝食,于是便随意搪塞了句,“不用了阿降,我方才在未央宫已经吃过了。”
阿降笑着附了句,“皇后娘娘宫里的小厨房,自是宫内数一数二的,确认姑娘饿不着我便放心了。”
说到这,阿降视线一转,笑容忽的淡去。
她好似察觉到什么,当即便朝施霓走近一步,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许多。
“姑娘,你方才在娘娘宫中用膳时,是不是误食了含花生的菜肴?你对花生过敏,可不能这么不小心啊”
施霓被说得一愣,也被阿降这突然严肃的表情险些给慑住。
她当然知道自己对花生过敏,而且平日饮食时她也都很注意,可阿降干嘛突然提这个?
施霓正困惑着想开口发问,却见阿降面带忧色着抬起目光,接着紧紧盯住了她的唇。
“按这过敏程度,应当不止是浅浅尝了一口,唇上红肿成这样,姑娘定是贪嘴吃了好些……”
“阿降!”
听她说起唇上异常,施霓脑袋飞速一转,几乎是瞬间便反应过来阿降到底在说什么,于是当即羞耻难忍,忙叱声止了她的话。
她那哪里是什么过敏……
施霓本来就在强忍着不想回忆起那些画面,可眼下被阿降这样一带,她方才被将军抵在石壁上强势吸唇的靡靡之象,便又猝不及浮现脑海,真是好不恼人!
阿降依旧不明情况,此刻是一心担忧着她,“怎这会儿连带着耳根也一并红了呀,姑娘究竟是贪嘴吃了多少,阿降还是去拿药过来帮姑娘涂一涂吧。”
“不……”看着阿降奔远的背影,施霓红着脸低低轻叹了声,“不是我贪嘴。”
是另有其人!
阿降很快将药拿了回来,之后煞有其事地帮施霓小心涂抹在上唇边。
这是消肿化淤的药膏,施霓本来不想涂的,可对着铜镜看清自己当下这番模样,她心惊同时,到底是点头允了下来。
施霓在心里暗暗怪罪着将军,当时她只觉时间久了些,倒没觉得疼,可现在这样对镜照着,她才知自己眼下这模样,究竟是有多颓靡。
做这种事还要被上药……也幸好阿降心思单纯,根本没忘歪处想,不然她是真的没脸面了……
“对了姑娘,刚才阿降心急忘了说正事。方才,有个看起来很受旁人尊敬的公公,带人来到了咱们浮芳苑,还送来了两盘儿精美水果,模样是各个看着稀奇,就放在那边桌上了。公公还叫我传话,说陛下今晚处理完政务,想请姑娘过去一同用膳。”
“今晚?”
施霓手心一握,几乎是下意识地紧张,身子也不自然地绷紧。
阿降又继续说道:“那位公公说,到时陛下会专门派轿辇过来,接姑娘去北宸殿。当时交代完这些,公公还避着人特意小声嘱咐了我一句,叫我好好伺候姑娘梳洗,也用心打扮打扮……姑娘,公公这话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啊?”
闻言,施霓整颗心又开始发沉。
梳洗、打扮?
就连阿降这般心思单纯,没什么头脑的小姑娘,闻言后,都能联想到此话可能有所深意,那圣上身边的公公,又岂会是随口言说?
恐怕背后,已有陛下属意。
她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可却没想到竟会这样快,不是说太后娘娘还在病着,陛下无心于后宫嘛?
施霓攥着衣袖,心头无助发慌,她知晓此刻任何的斡旋都仿佛无力挣扎,在绝对的强权面前,她没有任何说不愿的余地。
她这般的低微身份,既进了大梁宫苑,原本就应早些看开,可此刻,她却是前所未有地排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