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盘旋在悬崖边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它缓慢着下降。
风带着咸味刮得让人烦躁,远处天空被风刮过的深蓝色云变得更加深沉,白佳灵的头发被吹得凌乱。
“周书记真的是在下面吗!大使馆的人他们到底有没有好好交涉!?”王晓东在旁边紧皱眉头吐槽着,声音很大,怕眼前的人听不到一样吼着。而白佳灵十分淡定,她撇了王晓东一眼,笃定地说,“周书记肯定活着。”
王晓东叹了一口粗气,微微摇头,“不行,我得去看看,大使馆的人到底在干什么,这么半天了,人还没一点消息吗?!”说着,他转身往过走,大使馆的人正在和巴拿马警方交涉,王晓东随意拉过一个中国人问,“怎么样了?人找到了吗?那个嫌疑犯怎么回事?!”
大使馆的人无奈摇头,“搜救队正在紧急救援,我们也只能等。”
王晓东一点好脸色也没有,体制内打哈哈一带而过这种事太常见了,这个时候听到的无论是实话还是推脱的话,都很窝火,“不是,我说,还等啊!这都多久了?他们警察追过来的时候,人车已经都没了,只有车子开到悬崖边的车轱辘印,都半个多小时了,海水这么凉,我们周书记出了事,你们大使馆能负得起责任吗?!”
大使馆的人这么一听,也来了气,双手交叉往肚子上一放,“不是我说,小王同志,你得搞清楚——我们大使馆就是专门为了保护周书记而设立的吗?她被歹徒劫持到这里,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局面,我们更不想看到她出事,你在这里着急、朝我吼有什么用?你着急你跳下去救她啊!是,时间久,可不也要保护我们救援人员的安全问题吗?难道我们救援队的人不是人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救援队的事儿吗?我看就是你们每天都坐在办公室喝茶,出了点事觉得麻烦不想好好解决。纳税人给你纳税,让你在巴拿马摆摊儿不是为了让你每天看报纸喝茶的!”
王晓东虽然说了不少气话,但他也没少说实话。来现场的大使馆的人也没几个人,刚下车的时候哈欠连天,睡眼惺忪,和警方交流态度也很敷衍。就连中巴两方的人下去救人的时候,都问了一句,“周书记是什么级别的官?”
一听是市级书记,厅级干部,便也没那么重视。
因为吧,这事儿要怪只能怪巴拿马的警察没有好好抓捕嫌疑犯,如果周兮野出了事,他们还能用这个借口牟利不少,当然了,人救回来了也是好事,国内也能记一功,虽不是眼前的大利益,没准回国升官的时候能有些作用。
大使馆的人听到王晓东的话,更是生气,可多年官场浸淫,生气的时候也没有那么不堪,扯着嘴角,眼里冒着火光,“王秘书,事儿我们是按照规章制度办的,有意见可以向上面提”,说完扭头就走向一旁。
王晓东很急,跺了跺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原地转了几圈后看到了依旧冷静的白佳灵,他走过去,背微微一弯,“你不急吗?”
白佳灵看着他,答非所问,“我给令市长打电话了。”
王晓东一愣,直起腰来,对,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他们说话不好使,不代表令市长说话不好使啊。令市长背后那可以是中央的顶级领导,巴拿马肯定会更配合,大使馆也怕得罪令家。
可是,令书记远在天边,能解决什么事?一通电话打过来,也不能立刻解决眼前的问题。
“令市长怎么说?他打电话来了吗?嘱咐了什么?你看他们怎么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王晓东在气头上,口不择言,可在白佳灵听起来多了几分幽默,她弯了弯嘴角,话还没出口,天空中一个庞然大物飘过来,声音很大,她抬眼往上瞧。
又一架直升机,盘旋在空中。
一群人仰头看着,这架直升飞机没有飞下去,反而停到了一旁。
王晓东和白佳灵转过身子,看过去。
机舱门打开,第一下来的人他们十分眼熟——令行止,他从上面跳下来,戴着墨镜,额前的发被吹得飞起来,穿着最简单的西装白衬衫,举手投足间便看得出此人来势汹汹。
身后也有两人跟着跳下来。
直升机没飞走,螺旋桨旋转的速度变慢。
王晓东脱口而出,“哇靠,他是坐火箭过来的吗?”
“我给令市长打电话的时候,他应该就是在飞机上”,白佳灵解释了一句。王晓东点点头,可没几秒眉头又皱起来,“他就带两个人,够用吗?”
令行止带着李青山和陈燃不是为了救人,是为了抓周兮野。可半路他接到电话听说周兮野被歹徒劫走然后’殊死搏斗’掉海里了,当下他是又恨又气,恨周兮野咎由自取,气周兮野怎么这么不小心被人弄海里了。
目前为止,他对周兮野的情绪复杂得很。
“怎么样?人救上来了吗?”
令行止走到王晓东和白佳灵面前,直接发问。
“没有,我刚才和……”
王晓东话没说话,后面一道热切的声音打断了他,王晓东扭头看去,刚才那个事不关己的大肚子男一脸谄媚的笑,“令公子!令书记!好久不见!”说着话,伸出了手要和令行止握手。
可令行止戴着墨镜,没人看得清楚他的表情,只见他嘴一抿,手落在身体两侧,“早就不是书记了,我现在在昆明当市长。”
男人一愣,可也没超过叁秒,毕竟令行止被贬官位不高背后站着一个令青云呢,这和苏轼处境也差不多,不能亏待了。“市长好啊,从基层磨练起来,对以后的路有帮助……那年国宴,我坐在你父亲身边……”
说着说着,这人就要拉关系。可令行止不吃那套,扭头看向悬崖边,一边走一边说,“书记怎么样了?人找到了吗?” “啊?”男人眼睛一转,明白了,掉下去的那个女人正是令行止的顶头上司,不过他摸不准令行止和她的关系,只能问什么答什么,“我们和警方交涉过了,他们在全力搜寻。”
令行止脚步不停,往悬崖边走去,有人拦他,身后的李青山和陈燃推开并作了一番解释。
悬崖比他想象中得高,他站定脚步,低头看下去,小碎石头子落下去,在水里一点波澜都没有掀起来。好在崖底边上有一些暗礁,那些人在没涨潮的时候有个立足的地方救人。
令行止抬头左看看,右看看,再次低下头去,心里多了几分恐惧。
周兮野狠,对所有人都狠,对自己也狠。为了把戏做全套不引起旁人怀疑,也能把命放在赌盘上。令行止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些微颤抖把吸进去的气吐出去。
“还有多久涨潮?找到车了吗?”
他扭头看向身后的人,巴拿马警方主要负责人走过来,详细地把这附近海域的情况和令行止说了一遍,“深海,车沉了不到一小时,按道理是好打捞的,不过需要更专业的设备。”
“你们的海警呢?他们怎么没来?”令行止突然问,“这附近没有打渔的船吗?”
“有是有的,海警……”警察扭头看向大使馆的人,刚才他们已经说了,要出海警,那肯定要多一笔费用。
令行止瞬间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只是当下不是发作的好时机,救人要紧,“人,必须给我救起来,钱不是问题。”
听到令行止的话,警察扭身走开,拿出手机拨号码,交代清楚后又汇报给令行止,他点点头,低头看着深蓝色的海。没一会儿,下面的人挥手,令行止看向警察,只听对讲机里说,“找到了车子,但是车上没人。”
令行止本来要放下的心如同跳楼机一样,反重力地又往上提起来。
“什么意思?人不在里面?车窗有什么痕迹吗?有没有自救的痕迹?”一连串的问话让眼前的人一愣,他正要问,令行止又摇摇头,“把车吊上来。”
车吊上来了,水从里面溢出来,从外面看,完好无损。
直升机吊着车飞到了悬崖上,令行止走过去,一群人围过去。车里有不少鱼,在驾驶位置上活蹦乱跳,不过是离死期不远的挣扎着得跳。
就这么一瞥,令行止就看到了座位上和方向盘上的血迹,扭头看向他们,“当时周兮野是坐在哪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