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没有人喊我这个名字,我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连看一眼来人的勇气都没有,惊恐得拔腿就跑。
我不要再做宋槐了,我不是宋槐!
我跌跌撞撞地绕过走廊,手腕却还是被紧急抓住,我吓得大叫起来,我极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可是我太怕了,我好不容易才逃离出来,绝不想再遇见从前认识我的人。
“宋槐。”他又喊我,这一回,声音竟然染上不易察觉的哽咽。
我终是忍着恐惧缓缓抬头,柏垣俊秀的五官猝然撞进我眼底。
时隔三年再见,他与从前并无差别,只是总萦绕在眉间的傲气如今被淡淡的忧愁覆盖,他看着我,竟慢慢红了眼眶,不顾我的惊惧,伸手用力地把我拥入怀中,一遍遍喊我的名字,我分明是恐惧再次被故人发觉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可在柏垣温暖的怀抱中,我颤栗的灵魂一点点被抚得安静下来,我仍由他抱着,五味杂陈。
其实命运总是爱与我开玩笑,在我以为我可以彻底跟过往划清界限时,却要让柏垣闯入我的新生活。
我没有忘记最后见面时他的暴怒,他此次再见我,定要把当年欠的向我讨回来吧。
可他竟然没有,他只是死死地抱了我许久,久到我觉得喘不过气,久到有陌生声音打断我们的相处。
柏垣攥紧我的手,对男人道,“所有工作全部延后,这两天不要来打扰我。”
说着,他拉着我就往前走,我亦步亦趋跟着,终是忍不住开口唤他,颤巍巍的语调,“柏垣”
他眼睛红得吓人,回过头狠狠瞪我一眼。
我吓得噤声,心中无比苦涩,即使过了三年,他果然也还是怨我的吧。
我被他带进房间里,门重重关上,我还没来及站稳,柏垣就将我压在墙面重重吻了下来。
他的舌强势地撬开我的唇,长驱直入与我湿吻,我被他亲得呼吸不到新鲜空气,呜呜叫着,他充耳未闻,很重地吮吸我的唇瓣,仿佛要把我吃进肚子里,我渐渐察觉出点不对劲来,在粘腻的吻中,尝到到咸涩的液体。
像是海风,像是海水。
像是柏垣的眼泪。
他竟然哭了,可他大抵是不肯让我知道他哭了,所以一手捂住我的眼睛,让我看不见他的脸,我还能听见他微微颤抖的声音,“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我眼圈有点发热,我在漆黑里,嗫嚅着,“我以为,你会讨厌我”
见到讨厌的人,应该会很难过吧,我不想要柏垣难过。
他的手离开我的眼睛,我得以见到他仍泛着泪光的眼,他恶狠狠地盯着我,像是在看什么自以为是的人,怒道,“谁准你可以胡乱揣测我在想什么,我是讨厌你,我不仅讨厌你,我还恨不得把你找出来关一辈子。”
我听了他的话,落寞至极,即使知道柏垣讨厌我是我咎由自取,可还是有些刺耳,我垂眸,“当年真的对不起。”
“谁他妈要你的对不起,”柏垣深吸一口气,眼尾红艳艳的,“好啊,你真要道歉,我给你个机会。”
我惊喜不已。
他捏着我的下巴晃了晃,“跟我走。”
我又很快失落起来,摇摇头,“我不能走。”
柏垣气得眉头紧皱,“为什么不能,你躲了三年,这三年,我以为你死了。”
他明明在放着狠话,可语气听起来却是那么悲伤,我如鲠在喉,继续摇头。
“宋槐,你”柏垣气极了,他看着我,像是无能为力,最终妥帖了,断断续续地说,“你喜欢我哥,可以,看在我这张脸的份上,也不能跟我走吗?”
我震惊地瞪大了眼。
柏垣深深看着我,“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是我先遇到的你,我会怎么对待你,又忍不住想,你会不会也喜欢我”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会吗,宋槐?”
我内心激荡,望着他酷似温司的脸,却清清楚楚地知晓他是柏垣。
我会吗?我反问自己,可这终究是不曾发生过的事情,谁都无法得到正确的答案,我只知道,温司在我心中有着谁都无法比拟的重量。
如果我十七岁那年,遇见的不是谢惟,而是柏垣,也许我真的会对他心动。
可我不忍心再见到柏垣失望了,我沉默半晌,轻声道,“会。”
他因我这一个字眼睛里迸发出无限光芒,重重地握住我的手,与我十指交缠,他抵住我的额头,低声道,“跟我走吧,把我当成我哥也好,报答我也好,我不在意,宋槐,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离得这样近,他眼里的水汽似乎也传染到了我。
我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能得到柏垣的一个承诺。
我不能辜负他,也许,我也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我慢慢地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身体,与他紧紧相拥。
窗外有海风在来回飘荡,温司,是你在看着我吗?
我看着浅薄的日光,最终缓缓闭上眼,把自己交给了柏垣。
终其一生,我都在追逐可以依靠的港湾,兜兜转转,原来柏垣才是我可以停靠的海岸。
## 结局3接40章:对谢贺而言的he——糊涂梦
九月二十一,秋。
滴答——滴答——
九点闹钟一过,我就睁开眼。
大家好,我叫宋槐,今天是我的十八岁生日。
我的男朋友谢惟已经起床了,我听见外面的动静,掀开被子出去。
他拄着拐,左腿已经完全不能动了,听说一年前我们跟谢惟表弟贺一斐出去玩的时候发生了车祸,连人带车一起滚下了山坡,我因为有表弟护着,所以并没有受什么伤,谢惟伤了腿,这辈子左腿都不能再使力,需要拄拐,而贺一斐是受伤最重的,直接摔成了半瘫痪,现在还在卧床。
虽然我没有什么外伤,但我的脑部遭受重创,谢惟说我不能记起以前的所有事情,我只知道今天是我的十八岁生日。
说起来觉得奇怪,我感觉我好像已经过了很多次十八岁生日,可只要我想要努力回忆,我的脑袋就会尖锐的疼。
算了,我不打算再想,先过好我今天的生日吧。
谢惟见到我出来,露出个很温柔的笑,我总觉得他不应该这么笑的,可又看不出什么不对劲,也就迎了上去,问他早餐吃什么。
为了庆祝我的十八岁生日,谢惟特地请假在家,我从来不知道他做的是什么工作,也没有在家里看见他工作的一丝痕迹,他的人际交往似乎很单纯,只围绕着我一人打转,我姑且当作这是他很爱我的表现吧。
贺一斐是因为跟我们一起出去受伤的,谢惟心中有愧,把他接来这栋宅子跟我们一起生活,他救过我的命,我当然不会介意。
看着谢惟拄拐还要端着吃食进房间,我体贴地接过,“我来吧。”
推开房门,贺一斐果然已经醒了,他见到我进来,很高兴的模样,喊我小槐。
他已经二十二岁了,我才十八,他这样亲昵地喊我,我倒不觉得奇怪。
谢惟来到床前,把贺一斐抱下来坐到轮椅上,自始至终,贺一斐都在看我。
他总是这样看我,我却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
我喂贺一斐吃饭,他很乖,我舀一口,他吃一口,全然没有因为下半身瘫痪而对生命失去信心,我由衷佩服他的强大,若是我这样半身不遂地活着,那可真是太痛苦了。
想到贺一斐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心里对他有多几分感激。
他长得实在漂亮,清丽的脸蛋看着人的时候很动人,我忍不住朝他笑了笑,他便更开心了,跟我说,“小槐,十八岁生日快乐。”
我说谢谢,继续喂他喝粥。
喝完大半碗,贺一斐说自己喝不下了。
谢惟起身道,“你陪小斐聊会天,我去打个电话。”
他一走,贺一斐就凑上来,笑得甜腻,他眼神太炙热,让我有点打怵。
我在想他已经待在这里一年了,难不成要待一辈子吗,这明明是我和谢惟的家,可是转念一想,是他救了我,我让他走,实在太不近人情了。
我觉得自己有点自私。
突然又有些喘不过气,我忍不住走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感觉大脑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可是我却什么都抓不到,让我很是郁闷,我根本记不起以前半点事情,除了知道我今天十八岁生日,我连昨天发生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谢惟在阳台找到我,他从背后抱我,看出我的不快,轻声说,“别太着急,记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有了谢惟的安慰,我总算好受一点,他是最完美体贴的情人,我回过头和他接吻,他把我按在阳台的栏杆上,用力地吮吸我的唇瓣。
我们两人吻得难舍难分,余光突然瞥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转着轮椅来到客厅的贺一斐,我吓了一跳,连忙把谢惟推开。
贺一斐却习以为常的模样,笑着问我能不能推他去外面走走。
我被他打扰了好事,略微不悦,但看着他那张脸,还是妥协了。
算了,谁让他长得好看呢?
我推着贺一斐出去,朝谢惟撅了撅嘴。
谢惟在看着我笑,我甜蜜起来。
外头阳光大好,贺一斐心情也不错,他叨叨絮絮地说着以前的事情,在他的口中,我跟他是青梅竹马长大,感情极为要好,所以他能跟我待在一起,他很高兴。
我喜欢听以前的事情,缠着他给我讲。
他讲了很多趣事,说我们小时候一起出去郊游,一起上学,还一起撒谎骗老师逃课,形象而生动,我听了不由也开心起来,原来我失去记忆前这么幸福。
“要是能早点好起来就好了。”我闷闷道。
他说了跟谢惟一样的话,“记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我朝他笑笑,不置可否。
很快就到了晚上,谢惟买了蛋糕让我许愿。
我又产生一种我已经过了很多次十八岁生日的错觉,但还是笑着小声说,“我希望我能早点恢复记忆,也希望”我含情脉脉地看着谢惟,“跟你永远在一起。”
谢惟眼里折射出很璀璨的光芒,我注意到贺一斐神情略微有些落寞,连忙补充一句,“也希望小斐的身体赶紧好起来。”
他这才高兴地抿出一个梨涡。
晚上十点,我跟谢惟倒在床上做爱,他腿虽然不方便,但一点儿不妨碍做这事,我被他弄得死去活来,淫叫着颤栗,最终再无一丝力气地倒在床上昏昏欲睡。
睡着后,我模糊地听见有人在说话。
“哥,我真怕他想起来。”
“不会的,第二天他会什么都忘记。”
有人给我喂了东西吃,我排斥地想要吐出去,却被捂住了嘴,无可奈何地把东西咽下去。
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人,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我为什么会想不起来?
温司,他是谁?柏垣,又是谁?还有娇娇和顾佳,她们都是谁?
我的外婆,原来我有外婆吗,她还在世吗?
我真的想不起来,好困好困,我要睡觉了,反正明天我又会忘记。
——
十二月三日,冬。
滴答——滴答——
九点闹钟一过,我就睁开眼。
大家好,我叫宋槐,今天是我的十八岁生日。
我的男朋友谢惟已经起床了,我听见外面的动静,掀开被子出去——
微博:请给我一粒盐
谢谢大家对这篇文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