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质见他如此诚恳又直接,想了想,道:“妾会寻机会将将军的话告诉裴将军,只是,也只是代为转达罢了,别的,妾什么也不会说,至于是否回应,便都看裴将军了。”
她本也想找机会问问裴济,这样的情况下他作何打算,不妨就将张简的话也带到。毕竟张简直接登门,本就没有要隐瞒任何人的意思,她也没必要太过避讳。
上峰与下属之间,正该这般直来直往,才能上下畅达。
张简见她应下,当即起身道谢,不再久留,径直离去。
……
傍晚,裴济从墓祠归来,将母亲送回屋后,便到了丽质屋里。
丽质才坐到案边,正要用晚膳,见他来了,便让又加了一副碗箸:“三郎,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公主那儿多留一会儿呢。”
他前面多日守在墓祠中,几乎就要住在那儿了,到今日已有半个多月,才是第一回这么早便出来。
裴济垂眸望着窄窄的案上摆着的清粥小菜,加上他这一副碗箸,恰把最后一块空着的地方填满,不由露出一丝笑来。
“我想来看看你,与你一同吃饭。”
这是两人第一回毫不避讳地相对而坐,同桌而食。
丽质也跟着望向案上清淡的几样小菜,不由笑了,道:“还是再弄些胡饼来吧,我吃得少,你定是不够的。”
“嗯。”裴济点头应了,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丽质被她看得脸有些热,好在她夜里一向吃得极少,不过半碗粥喝下,就已饱了,待漱过口后,便好整以暇地坐在案边,大大方方回望过去。
这一回,反倒是裴济有些不自在了。
他挺直后背,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像在军中用饭似的,拿着胡饼三两口便吞下。
这样的狼吞虎咽,完全不像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贵族子弟。可偏偏他嘴边未留下一点碎屑与残渣,整个人仍十分整洁,反而又显露出一种与众不同的卓然气质。
丽质笑望着他,杏眼晶亮如星辰:“下回慢些吃,没人和你抢。你这样,倒像是把我当作吃人的妖怪了。”
裴济没接话,只是眼神有些黯了。
她可不就是会食人的美艳女妖?只是他现在半点也碰不得了。
外头天色已经彻底暗了,夜空晴朗,二人起身,一同到屋外走一走消消食。
“三郎,今日张简将军来过了。”丽质走在他身旁,将白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裴济摇头:“这个张简,倒比从前灵活了,知道从你这里入手了。”
丽质转头去看他,问:“这本是你的事,我不该插手,今日这样,你可会生气?”
“不会。”裴济放慢脚步,在月色下悄悄伸出左手,将她的右手握进掌心里,“张简一向直来直往,不会拐弯抹角,我了解他的为人。你也是如此,绝不会利用身份地位做违背良心和大义的事。况且,你在我身边,他们愿来找你,可见已对你渐渐认可了。”
这一点,丽质也察觉到了。她先前听裴济说已在军中整顿过,不会有人再对她有偏见时,还心有疑虑。毕竟在外流传多年的谣言,不会因他的解释便一下烟消云散。
然而真正到了太原,却发现军中的人也好,裴氏宗族的人也罢,虽不见得对她的到来十分欣喜热情,却的确没人对她有过半点不尊重。
她明白,其中除了裴济背地里的努力,也有大长公主的原因。
大长公主亲自带着她来,便是向众人表达了接纳的态度,裴家的人也好,军中的人也罢,都敬大长公主,自然也懂了她的意思。
丽质忽然觉得,自她离开李景烨后,接收到来自旁人的善意,比她一辈子得到的加起来都要多。
正因如此,她更觉得自己应坦诚相待。
“三郎,我答应张将军,还有个原因,是我也想问一问,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裴济停下脚步,借着月色抚摸她柔软光洁的脸颊,幽深的眼眸里忽然透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意味深长。
“我有三年孝期在身,依古来的律法,的确不能任职理事,这是不能变的。可总会有办法,让我能不囿于此。”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