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外被围困得水泄不通,反应过来的科学生立刻启动武器,柯爱宝赶紧试图联系利维坦首席。
但一直是主心骨的首席联系不上,营地防线也出了问题。
“怎么可能?”
科学生错愕:“我的反击系统……失效了!”
“我的也是!”
“这里也……”
惊呼声此起彼伏,尖锐的报错警报响彻整个营地。
众人试图找出原因,但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营地外围加设的防御系统层层失效,不久前为他们成功抵挡了混沌潮的铜墙铁壁,此刻却不堪一击。
闪烁的红光中,他们看见……
金属在仿生人面前像薄纸一样被撕成碎片,一张张仰起的脸面无表情直视营地,哑弹卡死炮筒,子弹炸膛,武器系统失灵,机甲电力莫名切断。
这些以科学改变世界的天之骄子们争分夺秒检修,汗珠从额角滴落光屏,敲击键盘的手指快得在抽搐。
他们试图让一切重回正轨。
但他们毕生所学却在此刻失效。
不论是早已烂熟于心的公式定理还是电路能源,在他们手掌下却不再听从他们的指挥调派,光屏上乱窜的好像是陌生天书,符号和指令失去了本应有的意义。
将军失去了士兵,机械女神的齿轮停转。
“别这样,别这么对我!”
有人崩溃大吼,一拳砸在控制面板上:“起来啊!你一直都可以的!”
可营地外数米高的机甲却熄灭了光,垂手僵立在原地被仿生人冲击。
它的造物主眼睁睁看着倾注了毕生心血、为他斩获无数荣誉的机甲,被仿生人大军轻而易举攻破撕碎,庞大的机甲哀鸣着轰然坍塌,仿佛巨人被过境蚂蟥啃食殆尽。
“啪嗒……”
操纵杆从他手里摔下,他却愣愣仰头看着窗外。
眼里的光,熄灭了。
同学不忍偏头,所有科学生都在这一刻感同身受的心碎。
“可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羞怯的机械系眼里含泪,唇瓣颤抖着问:“我绝对不会记错公式,为什么不起作用?”
重力,惯性,所有常数和物理法则好像都消失了。
他们面对的是白茫茫没有规则的陌生世界。
“当年的科学观测站……”
科学生们感受到了无言的窒息,他们仰头看向营地外的破败:“也是因此而绝望吗?”
最应该忠实于自己的大脑背叛,毕生所学被否定,耗尽心血搭建的科学国度在崩塌。科学被一键清空,建造者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无能为力。
“这样下去不行。”
柯爱宝放弃了联系利维坦首席,咬牙快步走到最前方:“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我们要做最坏准备,我们还有多少武器储备?”
“可是阿宝……”
“没有可是!”
柯爱宝抬手一挥制止,眼神坚定:“机甲和AI失效,那就我们拿着武器上,武器失效就用刀,没有刀就用木棍,石头——直到战死到最后一人。”
他在窗前侧身回望同学们,身后背景下仿生人铺天盖地,营地已经岌岌可危。
“科学学院院训,引领群星,带领世界。即便我们死去,也会在亿万年后爆炸的恒星里再相遇,星光和电子会书写我们的重逢。”
“诸位同学,世界需要我们。”
可科学生眼中的希望,是不灭的星光。
——“于是我们绝不退缩。”
“轰!!!”
整个废都的大地都在颤抖,倾斜的建筑再也无法支撑,在巨大的轰鸣声中缓缓倒塌。
瓦砾飞溅,碎石烟尘覆盖了大半个城市废墟。
仿生人从坍塌的建筑下源源不断的涌出来,不知疼痛疲倦的杀向地面上每一个活人。
钢筋碎石划破仿生人的皮肉,但钢铁骨骼仍旧支撑他们继续行动,无机质的浑浊眼珠直视已经坍塌的科学营地。
“阿宝!营地防线全线失效了,子弹——子弹杀不死仿生人!”
科学生搀扶着重伤的同学,急切嘶吼:“受伤人数在增加,我们撑不了多久了!”
嘭!
柯爱宝咬牙抱着钢筋抡飞靠近的仿生人,他手臂肌肉在颤抖着抽搐,他却一秒也不敢停歇。
突破无门,撤退无路,包围圈在逐渐收紧。
科学生引以为傲的头脑在科学失效的疆场没有用武之地,他们穷尽最后一线可能性,却只能徒劳看着满目萧然。
仿生人已经近在咫尺。
它缓缓伸出手五指紧握成爪,被削掉的皮肉坠挂在手臂上露出钢骨,削平了的半个脑袋电路滋啦啦闪着火光,残破的脸皮上却依旧没有表情。它们就像披着人皮的机器人,不知疲倦的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运作。
不杀目标不罢休。
“可能……这就是最后一战了。”
柯爱宝踏在营地废墟上,从来整洁笔挺的银灰色制服已经血污狼藉,他却忽然丢开已经劈断的钢筋,弯腰抓起砖头,“喂,你听说过人类最牛逼的武器吗?”
被砍得残破的仿生人面无表情看他,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这不妨碍柯爱宝歪头冲它灿烂一笑:“核.战遗迹上,我们的战争果然变成了石头和棍棒,这何尝不是科学的归宿?”
“最起码在我死之前——带走你!”
杀一个,哪怕杀一个!也会让同学们多一分活下去的可能。
身后同学们的惊呼声中,柯爱宝心一横,眼一闭冲向仿生人,抱住它的同时手里砖块重重砸向它头顶。
“阿宝!”
“柯爱宝——!”
他已经闭上眼睛,天生微笑的唇翘起唇角,仿佛在坠入幸福的梦。
厉风倏地从头顶刮过。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失重感让柯爱宝心脏一悸像被勾住了后衣领。
“砖头砸鼻子是砸不死人的,下次记得捅心脏。”头顶传来低沉笑声。
柯爱宝睁开半只眼,仰头看去时太阳被庞然高大的身影挡住。
黑色作战服的魁梧士兵逆光而立,黑巾敷面看不清脸,却能看见阳光折射过蓝眼睛像安静流淌的顿河,太阳也在他身后晕开成模糊但温柔的光芒。
“你做的很好,孩子。”
士兵弯下腰,放下被他拎在手里的柯爱宝拍拍头,温和道:“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包裹在战术手套里的大掌轻轻在柯爱宝背后一推,将他推向营地的方向。
柯爱宝眼角余光晃过,看见战士宽厚胸前别着的校徽。
“等等,你是谁?这些敌人是仿生人,很难杀,快走!”他反手抓住那人手臂。
却被温和笑着揉了揉发顶。“战场就交给战斗系来吧。”
“我是泰坦,溯游大学战斗系大五,文学系首席小队队员。”
“于此刻加入废都拯救任务。”
话音落下,如小山般高大结实的战士踏进焦灼的战场里,他弯下腰从仿生人堆里轻柔拎出被围攻的科学生,已经准备赴死的学生睁开眼,天空般纯净温和的蓝眼睛是他唯一看见的光。
“那是谁?战斗系来增援了吗?”
同学艰难杀出突围来救柯爱宝,一抬头就看见柯爱宝愣在原地的模样,他顺着视线看去,高大的战士魁梧如山,一巴掌扇飞一个仿生人,手掌一捏轻轻松松掰断仿生人的钢骨,“咔嚓!”听得人牙酸。
看得他一愣一愣的。
“我们和战斗系的差距,这么大吗?”
同学眼神复杂:“八百米体能测评跑得我半死不活,八百个敌人战斗系杀得轻轻松松。”
“不过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和教务AI的联系恢复了吗,要再让外面派……”
“只有他一个。”
柯爱宝轻声低语,打断了同学急切的计划:“但那是战斗系,单兵赴会也足以改变战场。”
从天而降的泰坦仿佛是神明降临,加入战场的瞬间就开始扭转局势,一边倒的屠戮不复存在,他成为仿生人面前不可逾越的高山,任海啸拍击依旧屹立不动。
被仿生人围攻的科学生们接二连三被救走,他们惊魂未定,却在抬头看见战斗院院徽时热泪盈眶。
“撤离营地,寻找掩体战壕。”
泰坦熟稔的安抚被吓坏了的科学生,有条不紊发布命令,让科学生们撤离已经被撕开口子的营地,转而向旁边的高楼转移。
在他的掩护下,科学生们用尽所有力气奔跑向高楼,跑到脱力肌肉颤抖也不敢停,一口气顺着楼梯冲上高层。
泰坦也想送柯爱宝上去,却被他抓住手臂倔强:“我是营地第三期轮值学生,我知道科学营地周边的地况和人员情况,现在所有AI数据库都已经掉线,你无法使
用光脑查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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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忐忑紧闭着眼睛,已经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准备,但也准备再次为自己争取机会。
可下一秒,温厚手掌却从头顶压下来,男声低沉却温和:“好啊。”
“你可以试着信任我,我会帮……欸?”
柯爱宝震惊睁眼,不可置信:“你同意了?你愿意带着我一起?”
被覆面挡住的脸看不见其他表情,但泰坦在斑驳阳光下的蓝眼睛却像潺潺流淌的温暖河水。
“孩子也有成长为顶天立地大人的一刻,当你亲眼见过战场的残酷,却仍旧义无反顾主动请缨开始,你就是当之无愧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