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祝隐洲已经不必再服用可以激发药瘾的汤药了,但他身上那些严重的外伤还未愈合,还需每日继续服药、上药。因着伤口太多太乱,祝隐洲短期内都无法停药。
女医和太医正在为祝隐洲的伤处上药时,刚和春叶一起用过了早膳的沈晗霜已经开始打算离开行宫回明府了。
祝隐洲的药瘾已经被顺利戒除,沈晗霜便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行宫了。
祝隐洲身上的外伤恢复得还不算好,女医说不能立即启程回京,还得再将养几日才行。
沈晗霜近段时日一直没有回家。若要和祝隐洲一起返京,她怎么都应该先再陪陪外祖母。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沈晗霜柔声问一旁的春叶。
春叶立即笑着点了点头,声音雀跃道:“昨晚听姑娘说要回府,我便连夜收拾好了要带走的东西,我们随时都能走。”
见她归心似箭,沈晗霜揶揄道:“这是在行宫住腻了?”
春叶下意识看了看门外,才小声说:“不是住腻了,是住怕了。”
其他的官员家眷们也住在行宫时还好,春叶走在行宫各处时偶尔还能看见些自己见过的人。
但那些官员家眷们启程离开洛阳后,原本一直在行宫做事的人就都被调去了别处。除了春叶和沈晗霜以外,行宫中便只剩下了太子的人。
无论春叶走去哪里,都只能看见那些冷着脸带着刀的太子亲兵。就连去挑些食材回木芙苑小厨房的路上,春叶都会看见几个人高马大的太子亲兵正一脸严肃地择菜。
春叶毫不怀疑,若周围有任何异动,这几个正在择菜做饭的人下一瞬便会拔刀御敌,杀人的动作比切菜还利落。
虽然不清楚内情,但春叶知道太子殿下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自家姑娘才会每日都去那边,行宫各处也都随时有人严阵以待,连只多的鸟雀都飞不进来。
这样的地方不会有任何别有用心的人混进来,适合太子殿下养伤,却不适合旁人居住,总让人提心吊胆的。即便行宫处处都好,太子的手下也从不曾怠慢过她们,但春叶还是觉得家里更好。
沈晗霜也知道春叶近段时日在行宫待得很是拘束,日日悬着心,唯恐会行差踏错,给她招来什么麻烦。是以沈晗霜甫一得知祝隐洲的药瘾已经被戒除,便告诉春叶她们可以回明府了。
春叶是洛阳人,沈晗霜不久之后就要带着她回长安了,也该趁着祝隐洲还要养伤的这几日,让春叶回去与家人团聚几日。
“回明府放下东西后,你便可以回家了,要出发返京之前我会让人去告诉你的。”沈晗霜柔声同春叶说。
春叶用力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谢谢姑娘体恤。我刚好可以回去陪我娘亲过生辰。”
“不必和我说这些见外的话,”沈晗霜挽着春叶的手往屋外走,“先找几个人,将收拾好的东西带到行宫外,我过会儿就来。”
“姑娘是要去和殿下说一声?”
春叶猜测道。
沈晗霜点了点头。
她回家是为了陪陪外祖母,不是要刻意避着祝隐洲,也没打算不告而别。
但沈晗霜刚穿过自己近日所住卧房外的一段长廊,便看见断云正站在不远处。
像是在等着谁,又像是在守着什么。
沈晗霜走近后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断云垂首答道:“殿下让卑职守在此处。”
沈晗霜不解道:“为何?”
“姑娘可是打算离开行宫?”断云硬着头皮不答反问,想替殿下再拖延一会儿。
沈晗霜:“对,我正打算……”
“满满。”一道不算平稳的声音忽然打断了沈晗霜未说完的话。
是祝隐洲。
他这会儿本应还在上药才对,怎么忽然过来了?看着还是匆忙赶过来的。
还一来就唤她的小名。
见殿下到了,断云无声轻出了一口气,默默退得远远的,留殿下和太子妃单独说话。
“你要离开吗?”祝隐洲在沈晗霜面前站定,声音有些低,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晗霜觉得祝隐洲这话似乎问得有些奇怪,但并未多想。她点了点头,如实道:“我想回明府。”
祝隐洲默了默,又哑声问:“因为药瘾已经戒除,所以你不必,也不想再留在我身边了吗?”
“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回长安了?”
沈晗霜终于听出了哪里有些不对。
祝隐洲是以为他甫一戒除药瘾,她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离他远远的,说过的话也不算话了?
虽说都是回明府,但沈晗霜本来的目的和祝隐洲所以为的目的似乎相差甚远。
沈晗霜还从不知道他这么能胡思乱想。
“女医不是说你要过几日才能启程回京吗?所以我想先回家一趟,陪一陪外祖母。”
祝隐洲顿了顿,明白过来:“这几日过后……你还是会和我一起回长安,对吗?”
沈晗霜点了点头,“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
她和祝隐洲还商量过回京后需要处理的几件事。
“那就好。”祝隐洲喃喃道。
他定了定神,想到了另一件事,又问:“我送你回明府,可以吗?”
沈晗霜下意识蹙了蹙眉,拒绝道:“你还有伤在身,正是该好好养伤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