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1 / 2)

这次江无双和温流光侥幸捡回一条命,身边的人全军覆没,这消息和他们两人岌岌可危的神识一起抵达族中,顷刻间掀起轩然大波。()

死在泗水湖的那些人,没一个是弱的,全在九境之上,开启了第八感,是家中花费了大量时间与资源培养出来的中流砥柱,死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现在一死几乎死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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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现在顾不上这个。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还是温流光与江无双二人的现状,肉、身皆毁,只剩神识回来,连个实形也没有,医师一排排杵着均束手无策,还是两家的圣者纷纷出关,亲自将人接进族地,闹得一阵人仰马翻后方得了一霎沉寂,滔天怒火在这两个伫立在九州千余年的庞然大物腹中酝酿着,一发不可收拾。

温家圣者从温流光的神识中抓出一团记忆,片刻后,阴云沉沉的腮肉抽动起来,怒到一定程度,再也无法保持圣者的气量和风度,嗓音沙哑尖细:“早知今日——”

她不再说,从前的事已经过去,咬牙切齿念多少遍也不过是提醒自己当初的愚蠢,除此之外,再无作用,她成圣许久,已经许久没有如此气急败坏过。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安安静静,好似谁都可以欺负一把的小姑娘,最终成为了整个家族的眼中钉,肉中刺。

老妪拄着龙形拐杖,干枯手掌摩挲着拐杖上嵌着的那颗翡翠珠子,三角眼睛中杀机毕显:“无论如何,再留她不得。”

温禾安现在是半圣,尚还稚嫩,在真正的圣者眼中终究不够看,上次不过仗着他们被中心阵线绊住手脚无法自如来去,用些圣者之器投机取巧才过了关,但等她真到了圣者,局面无疑会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

等到那时,天都才真的危险了。

圣者以下的人,怕是连门都不敢出。

思及此,圣者下了决心,招手唤来身侧从侍,又扭头瞥正在榻上恢复的温流光。她的身影在纱帐后朦胧漂浮,浮在一团巨大的灵源中,虚虚实实,这个状态至少得持续好几个月,方能长出肉身来。

“去,让三长老过来。”温家圣者挥了挥手:“传我的命令,巫山与天都叛徒勾连,内外接应,设伏杀我少主,三番五次主动寻衅,意欲挑起战乱。故今下战牒,昭示九州,与巫山从此势如水火。”

侍从躬身出门,而没过多久,又跟在几人身后面色匆匆地折返回来。

“老祖。”为首一人鬓发花白,沉不住气地急慌慌往里探,急得双手一拍,道:“战牒我压下来了,出大事了老祖!”

天都圣者眼皮一跳。

“王庭对我们出手了。”

天都圣者觉得荒唐,听了笑话似的渐渐眯起眼睛:“王庭江无双伤得比流光更重,剩了一口气,他们不朝巫山发难,反而来找我的麻烦?”

真乃人间滑稽事。

“是,是,老祖。”当先的那个抬起袖子擦擦汗,眼中带着莫大的恐惧:“王庭江召出面正告九州,说三少主体内藏有妖血

() ,当年他在天都为质时便察觉到了端倪,直到这次九州风云会,他负责安置宾客,才证实了心中猜想。”

天都圣者脸上所有表情戛然而止,她猛的推开手中拐杖,逼视着眼前之人,携着极其可怖的威压,一字一句问:“你说什么?!”

“老祖。”身后的人道:“江召用了王庭家的传讯符,如今整个九州都知道了这件事,说什么的都有,没什么人信我们,有许多势力已经打着为九州安宁的幌子往主城来了,还有圣者也派了身边人前来询问情况,说是询问,实则是围困啊!”

那些传言是越传越离谱,越传越真,温流光跋扈,之前受双感影响,做出了不少荒唐事,这些事现在都被翻出来,成了她被妖血影响了心智的佐证。

另一人去看纱帘后的床榻,低声说道:“老祖,当务之急,我们得确认三少主身上究竟有没有妖血啊。若是没有,我们自然可以与王庭对峙,若是有、这盆脏水就这么栽在身上,从此我们在九州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天都圣者身体摇晃了下,引得接二连三的惊呼。

她是当家人,她比谁都知道王庭这个罪名扣下来,有多阴险。

温流光的妖血若是假的,王庭不过死个江召谢罪,而疑虑的种子一旦埋下,一遇风雨,就能生根发芽,天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被观察,被孤立。而且在这种节骨眼上,王庭这是让天都乖乖待着动弹不得,插手不了任何事,就算巫山和王庭打得你死我活,有天大的好处能捡,她也不能去捡。

若是真的。

……

天都从里到外,每一个人都得被查个底朝天,偌大的家族,将没有任何一丝秘密可言,同时,他们会失去一个培养百年的继任者。

她大意了。

“流光由我一手带大,她身上有什么我最清楚。她身上绝不会有妖血。”

温家圣者斩钉截铁,迅速想好了当下的对策:“这次我们态度不能太硬,太硬则有鬼,也不能太软,否则什么牛鬼蛇神都敢往天都钻。告诉他们,天都可以从他们送来表示‘关怀’的医师中挑选十五位,搜身验明后分三次进殿给流光诊脉。天都问心无愧,也望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要欺人太甚,别真闹得鱼死网破,对大家都不好。”

天都人仰马翻,实则这出大戏的始作俑者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温流光受伤之后,族中有稳得住心神的已经将家中拿得出手的年轻人数了好几遍,奈何良莠不齐,想找个天赋,实力,头脑,谋略都在上乘的跟大海中捞针一样,不得已放弃。

而王庭是怎么着都得咬牙认下。

江无双的第八感注定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除了肉身没了,江无双神识上被砍的那一刀也很棘手。王庭之主枯坐在床榻边许久,在刚开始的雷霆大怒后再没发一眼,身边心腹尽职尽责地复述着天都那边阴阳怪气,暗指明骂的愤懑谴责,骂他们不择手段,信口雌黄,为争权夺势脸都不要了。

听得出来,也是气急败坏

了。

王庭之主想的却是今年的屡屡受挫,原本从容不迫的计划现在一赶再赶,两位圣者吊着口气说能撑到明年,然风云会上接了水链后只得苟延残喘,能不能到年底都还是未知数……禁术损失两道,江无双又遭遇这样的事。

噩耗接踵而至。

江无双的伤寻常人处理不了,赶来疗伤的是王庭另一位圣者,待情势稳固之后唤出王庭当任家主,说:“给他用禁术。”

王庭之主心中暗叹,问:“情况那样危险吗。”

百年来,他们一直在搜集最强的那八道禁术,期间试验了许多次,大多失败了就没了,有一些还能用,效力跟那八道没法比,但毕竟沾了无数条性命,关键时候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江召七境桎梏能破开也是依赖这些东西。

但,能走正道,谁会想沾上这些东西呢。

“危险的不止是他,还有整个王庭。”圣者压着怒火道:“他鲁莽自负,将事情闹得无法收场,若想靠自己恢复,三年五载都算少。他第八感一日不恢复,我们就只能一日干等着,两位圣者还能等多久,啊?!”

王庭之主低首,圣者话音落下最后一字时,已经有黑衣从侍端着瓷盏到了江无双的床边,浓重的腥气弥漫开。

不多久,响起男子痛苦的闷哼,而床榻上那具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视起来。

圣者负手看着,脸上不辨喜怒:“一月之内,他能恢复过来,可惜剑骨碎了,终究回不来。”

王庭之主应和他的话:“以后,无双也不需要剑骨了。”

圣者不置可否,静站一会,问:“妖血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

“一个月后将它们放进溺海主支。”圣者瞭望王庭湛蓝的天空,居高临下,生死在握,言语中志在必得:“百年已过,是时候收网了。这个月,趁九州视线都聚集在天都身上,调王庭半族之力前往萝州。”

王庭之主没想到是这个地方:“萝州?”

圣者瞥了他一眼,颔首轻飘飘地说:“我们当年花多大代价得来了探墟镜,到它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

渊泽之地中,商淮将天都和王庭精彩的隔空骂架,风度尽失的互相抨击转述了遍,又说:“有几位圣者忧心妖血,可从未接触过此物,寻常医师连它是什么都弄不清楚,遑论辨别,而当时医者以巫医为首,他们的意思是,能否请巫医出山辨别。”

“我们要不要出手。”

陆屿然握着温禾安的手没放,早料到会有这一出烂戏,眼神依旧在她脸上,声音淡漠:“为什么不。”

“天都怕是不会同意。”

“嗯。”不过一会功夫,温禾安额上又冒出一层汗,陆屿然短暂放开她,取手巾放在铜盆的清水中,绞干,给她擦拭干爽,又用绵芯沁灵露给她打湿双唇,这才又说:“但现在,容不得他们不同意。”

商淮默了会,询问他的意思:“那巫医看过之后

,该说有,还是没有。”()

陆屿然终于抬眼:“妖血不能成为排除异己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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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温禾安如此痛苦,我见不得天都好过。”

他将手巾轻轻放到床头的桌子上,声音也轻:“盯紧王庭,凡是出了云封之滨的,能杀则杀。”

商淮心头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