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2 / 2)

赵巍早就知道了这事,他没有迟疑,直接道:“我可调兵助女郎一臂之力。”

温禾安看向他,对他这样的果断表示惊讶,微收笑意,坦白道:“我听人说了你近来的行事作风,十分稳重,不欲动刀戈,不妄夺城池,不想多增流民,我以为你要考虑一段时日。”

“确是如此。”

赵巍也不避讳,他抹了抹额心,吸一口气,又吐出来一口气,道:“虚活时岁越长,便越知战争流血,生命宝贵。”

可。

他看向温禾安,稳重的脸庞上有种奇异的色彩,一字一句,话说得笃定:“若说这世上还有谁比我更在乎这些,在我能想到的人里,唯有女郎一个。您比我更不愿生灵遭殃,所以夺琅州,必用伤亡最小的方式,是智取,而……城中百姓日后至少百年,会得到最为稳妥的保障,绝不会再发生饿殍遍野的现象。”

“若是可

() 以。”他道:“我情愿女郎将九州城池尽揽麾下。”()

温禾安看了看他,才要笑着说你太看得起我了,话到唇边,又觉都是多说,她手指点了点桌面,说:“琅州的事也不急,你先准备着,我需要再看看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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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巍挺直脊背,神情严肃到像承担了什么关乎天下的重担,算了算时间,当即道:“是。我这就吩咐下去,而今才初春,一定在秋日之前,助女郎达成所愿,好叫您心无旁骛——”

他消去声音。

温禾安眼中尚有笑意,显得分外从容,此刻伸出白皙长指,压抵在唇边,声音又轻又慢,只吐出一个字打断他:“诶。”

赵巍立刻了然地点头,没再说什么。

赵巍在大族之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看遍了各样难以入目的肮脏行径,清楚的知道颜色胜雪的长袍下可以裹着多么无情冷酷的心,更知道,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练就了颠倒黑白的本事,他们将自己说得可以为人间大义毫不犹豫去死。

你永远不能相信他们的言语。

你只能看他们的行动。

时至今日,温禾安是他唯一信任的人,他甚至一度没有办法想象,为什么天都可以培养出这样从里及外真正优秀的继承者。

她做了别人根本不可能做的事,为此,用掉了修士之路上最为关键重要的一道机缘。

她原本,可以站得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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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禾安回到宅院后,先认真研究了双煞果,可这果子翻来覆去也就巴掌大,你将它拿到眼前看,看它每一寸表皮,也就只需要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而就算看多少遍,它都是完好的,连个针眼都找不到。

如果不是那三根傀线。

根本没人知道王庭已经到过双鱼阵了,又极有可能在它身上做过手脚了。

凌枝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见温禾安已经没有毁掉它的心思了,就甩手一丢,随她去看,自己则在榻上侧腰趴着,跟窗外探进叶尖的芭蕉玩,温禾安很是好笑地打趣:“照你的性格,东西都拿到了,该手一甩回本家找你师兄兑现承诺了啊,怎么在这趴着。”

“你真了解我。”她托着腮看窗外,有点烦:“我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

她凝着眉尖,直言不讳:“我怕溺海这几日有动荡,到时候人还没到,又得折返回来,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吗。”

温禾安也知道无归今日妖群暴动的事,想到自己脸上的痕迹,又觉得有点发痒,她看着自己的手指,忍住没有动作。

更阑人静,孤月高悬。

温禾安今天下溺海,进幻象,跟天都长老打了一场,去见了赵巍,回来研究双煞果,又在四方镜上和派去徐家的下属聊了聊,精神和身体都撑到极限,到她躺在床榻上,几乎是一沾着枕头就睡过去了。

四方镜在子时进了几道消息,闪着悠悠的光。

温禾安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深更半夜,有道小小的人影

() 晃到了自己床前,她眼皮当即动了动,而见她没有睁眼,这道人影又踩上了床踏板,默默坐在了床沿上。温禾安对外人的气息格外敏锐,经过这么一闹,再沉重的眼皮也撑开了,她坐直身体,跟只穿着素白中衣,散开了发丝,眼睛乌圆的凌枝面贴面。

她不由捂了下眼,轻声问:“怎么了?()”

凌枝伸手朝大开的窗牖外点了点,舔了舔唇,声音清清脆脆:“我刚见那边有人回来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温禾安慢吞吞“唔”了声。

见状,凌枝又不甘又嘴馋地盯着头顶的帷幔看,看了一会又看她,直接道:“我想吃饼干,商淮做的小饼干。”

温禾安闻言扯过被子蒙在自己头上又躺了下去,同时用背对着凌枝,一副难以承受,不想说话的样子。凌枝早知道会是这样,坐在她床边,半晌,从鼻子里轻轻哼了声:“你看,我一来你就醒了,你把我当外人,你不能跟我睡觉,但你可以跟陆屿然睡觉。”

温禾安双肩僵了僵,又听凌枝说:“我想起来了,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有两次我闭关出来,一年也就那么几日的时间,你都不来看我。”

温禾安只得又木着脸坐了起来。

半刻钟后,凌枝随意披了件衣裳出来,围着一圈兔毛绒围脖,显得脸更小,有点圆圆的可爱,她自知自己的做法有点不太厚道,这时候乖乖牵着梦游般的温禾安,提着灯往陆屿然那边走,走得灯直晃。

她条理很是清晰,一路走一路跟温禾安说:“我若是直接过去跟商淮说我要小饼干,他肯定会跟我谈条件,让我带他进本家,其实这也不是不行,但他水准太差了,进去就刷新本家的最低底线了,我师兄肯定会暴跳如雷。”

“所以我不直接跟他说,我只是借用陆屿然的小厨房,但我又不会做饼干,我只会乱做一通。”凌枝语调透着种烂漫的认真:“到时候搞砸了,起火冒烟了,陆屿然必然不带多看的,但商淮肯定会下来看热闹,他一看热闹,看我在那杵着,他好心,他肯定给我小饼干。”

温禾安还没回神,听到这也忍不住笑,这才几天,凌枝居然都把商淮的性格摸透了。

她问:“那你拉我来做什么。”

“我怕陆屿然不按常理出牌。”凌枝一本正经地坦白:“他不喜人靠近的性格谁不知道,一看出我是去捣乱的,我说不准连门都进不了,但我拉你进去肯定能成,你往那坐着,万一商淮最后不发善心了,我就说是你也想吃小饼干。”

这一套又一套的。

为了盒饼干。

温禾安忍不住动了动嘴角。

两人就这样一路晃进了陆屿然那座小楼里,果真一路畅通,凌枝一踏进门就松开了她的手,活力无限地进了厨房。

温禾安看了看四周,原本想上楼去找陆屿然,可觉得累,又怕他在商量巫山什么事,最后还是顺从本心,随意窝进了一张宽大的梨花木椅中,眯起眼睛打盹。

实则心知这人会下来找她。

陆屿然今日回来得

() 确实晚了,给温禾安发消息她一直没回,料到她睡着了,谁知没隔多久,就感知到这人就跟凌枝提着灯进了小院的门。()

就再也没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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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书房中静了静,压了压手中的竹简,对幕一和宿澄等人道:“就先到这里。”

商淮明面上慌若什么也不知道,背地里跟连连发困的罗青山挤眉弄眼。

宿澄和幕一等人还要回去,商淮是想看看凌枝在厨房里敲得震天响,越来越不对劲是在干什么,陆屿然呢,因为某种大家心中都有猜测,又都装作不知道的原因,也跟着一起下楼。

一下去,就见到躺在椅子上,听到动静稍稍睁开了些眼睛的温禾安。

迎着几双眼睛,她支起身体,坐直了点,朝他们恰到好处地点头和笑,下巴上扣着半张颜色浅淡的银月色花枝面具,叫她整个人有种皎月般灵秀恬美的气质。

宿澄和幕一都走了。

陆屿然走近,见这人氅衣一半松松叠到地上,一半堆花般拥在椅子上,里头只穿了件素净中衣,小袄也没披,再看她惺忪的眼睛,蒙着层惺忪的水雾,下意识弯腰,倾身,清声问:“怎么了?”

温禾安抬头看着他,脑子里组织了下言语,又大概是真觉得放松,随意扫了扫后方无知无觉,还在对凌枝进厨房这件事深感稀罕的商淮,表情又茫然又带点难言的痛楚,轻轻回答他:“睡到一半,阿枝说要吃饼干,她要来做饼干……”

她眨了下眼,一只雪白的手腕从氅衣中伸出来,捏了捏陆屿然绣着麒麟与腾飞流云图案的袖摆,又轻拽了下,与他对视,无奈地垂眼叹息,嘟囔:“很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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