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成和武辛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阮眠也没料到毁了商船,缴获他们所有家底，一时之间竟然还是拿不下他们。

如今局势多变，她时间不多,便挺而冒险送小赫回去搅局。

果然两日之后便听到东、南两城发生战乱，两城之主倒戈相向，如今已成水火不容之势，各自麾下势力更是打成了一锅粥。

虽是阮眠做的局，但很遗憾的,并不能亲自去现场欣赏成果。

她如今硬实力比起几个城主来说还是差了一截,梅若成和武辛如今都杀红了眼，不见得还会忌惮她这风氏继承人的身份。万一跑去看乐子的时候被波及到,可就闹了大乌龙了,不值当。还是老老实实在阿离宫缩着,等外头风波过去了再说。

阮眠团在屋子里避风头不出门，难免憋闷。小鲛是个会来事儿的,时不时颠颠儿跑来给她传达第一手的消息。

“武辛是个守财奴,听说商船被毁后连吐了好几口血，旧疾都复发了！”

“小赫终于赶到南城了。”

“小赫回去的时候，武辛正跟和梅若成商量着各自回家砸锅卖铁一人承担一半损失呢,一听责任在梅若成这方,说什么都不肯五五摊损失，当场就和梅若成打起来了！”

“不过你放心，小赫机灵，没被波及，已经按照咱们给的路线撤退了。虽然他身上还有武辛加的命契来不及消除，但向来武辛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他这个逃奴了。即便武辛想起他，也只会当小赫怕梅若成记恨所以暂时逃走罢了。”

“梅若成受了重伤,只怕这次真的要栽了。”

阮眠分神听，偶尔应和，信息却没怎么进脑子，视线静静落在皎厌离含笑的面容上。

或许是因为心情好，他的眼睛格外的亮，瞳仁漆黑如墨，盈盈看过来时显得鲜活而生动。阮眠活了两世，没见过如他眸子一般好看的人。

忍不住上手，摸了下他的眼尾。

皎厌离：“！”

皎厌离被摸得眼神一颤，下意识止住了话头。

本就气色极好的面上更添了两分红润，眼神晶亮抬眸看向她，眨巴了两下眼睛。

纤长的睫毛轻轻扫过她的指尖，痒痒的。

阮眠见他停下来不说话了，逐渐回了神：“……”

她清了清嗓子，绝不肯承认自己是被美色蛊惑到一时失神了：“咳……你掉了一根睫毛，我帮你拿掉了。魔域中本就是一群极重利的人，闹成怎样都不稀奇。若能一次性彻底解决两个城主，倒更省事了。”

小鲛也不拆穿她，笑吟吟地：“好痒~”

那笑容中的欢喜毫无遮掩，热烈而感染性极强，阮眠也禁不住心情好了起来，勾了勾唇角。

皎厌离见阮眠终于笑了，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了下来，挪上前些，紧挨着她坐着。歪头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怎么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你却总有些心事重重的？我都好些天没见你笑过了。”

阮眠揉了揉自己的脸，“是吗？”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最近总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哪怕局势进展皆如她所料，那种怪异的感觉也始终压在心头，沉甸甸的。

人无牵挂的时候，自然活得逍遥自在，阮眠曾经是连自己性命都不放在心上的人。重活一世之后，反倒突然有了畏惧。

因为她两世加起来的年岁最长，无论是对骆年骆华还是小鲛，她总有种“监护人”的心态。

一心护犊子，对那份萦绕在心头的不详之感，便愈发地敏感在乎。

阮眠无言地笑起来，“大概是我想得太多，庸人自扰了。”

她反复盘算，事儿都是她顺水推舟办得，梅若成和武辛查不到她身上来。小赫没见过她的真容，即便要反水，也不能牵扯到阿离宫。

“我若有你半分乐观豁达就好了。”阮眠勾着皎厌离的手指，由衷道。

无论是再见恶人支仟缕，还是鲛人骸骨被人损毁之事，阮眠不敢想若她处于小鲛的处境，精神状态会差成什么样，大抵会被刺激到发疯，眼里只剩下复仇了吧。

他能保持如此明朗清醒的状态，实在可贵。

……

皎厌离垂了一下眸，又很快抬起，情绪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