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阮眠原本是领着三喜和孤儿团们过来看明成结局的。恶人伏诛,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替上辈子的弟弟妹妹们报仇了。
没想到业城数千民众聚集的刑场前,人海茫茫之中,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居然还会被小鲛注意到。
小阮眠摸摸鼻子,心里头有些高兴,却不好在这个时候和他相认,太引人注目。便冲他笑了一下,随后硬着头皮转过身去。
心下琢磨着或许得找个机会跟他私下聊聊,手指不自觉紧张地揉搓起衣袖来。
她没有告诉皎厌离小阮眠的存在,除了怕给他增加负担外,还有一个原因。
小阮眠还太小了……
十二岁,还没有完全抽条的身体纤细娇小,看着跟个瘦弱小猫似的。
阮眠觉着自己现在的模样,和她在小鲛心里的形象相去甚远不说,在以未及豆蔻的年纪,和自己的夫君相认,属实有些说不出的尴尬和别扭。
她宁愿等个几年,及笄之后,再策划一番,以最好的面貌坦然出现在他面前。
好歹是他们的“初见”,不说惊艳吧,高低能给小鲛一个惊喜。
十一莫名深感欣慰,感叹:“情窦初开的少女,头次有了爱慕之人,总爱讲究些仪式感,浪漫,浪漫啊~”
阮眠耳根一热:“闭嘴。”
眼下什么惊喜都没了,她肯定是被认出来了。
背后追随而来的视线强烈得犹如实质,片刻都不曾从她身上离开。
……
“别看了,那不是魔主,就一小姑娘,半点都不像。”骆年拽了拽皎厌离的袖子,“离不离谱啊,堂堂魔主扮做个小姑娘混入业城,她图什么?你别再这么盯着人家看,不怕人家小姑娘吓着啊?你看她都转过去不敢看你了。”
皎厌离喃喃:“我明明听到了……”
“你定是思念成疾,出现幻觉了。”
皎厌离:“……”
即便看到两张完全不一样的脸,皎厌离却依旧模糊的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觉。
可他要怎么去确认呢?
直接找上门吗?
如果真的是她,魔主如果能出魔域,要换模样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魔主为什么要来这里,又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行踪,只在他醉酒时出现,平时却选择对他们避而不见?
皎厌离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魔主仍旧不放心将找寻神子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他和骆年,又怕他俩自尊心受挫,便换了个模样,亲自在暗处盯着。
若真是如此……
小鲛伤心地垂下眸。
她会愿意他揭破她的伪装吗?
他是不是该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比较好?
……
小阮眠全不知道小鲛内心的弯弯绕绕,被盯得脊背发麻,心不在焉地看到刑场之上,南阳皇室派遣之人陆续入座。
暴动的明成被两壮汉合力架住,咚得
一声,一把强按在了地上。那一手力道之狠,当场给明成磕得门牙崩裂,嘴唇上血肉模糊一片,自然也就不会在被更多人看见他那被剜去的舌头。
一紫袍的使者紧接着走上前,开始当场宣读明成的罪责以及皇室对他的判决。
堂堂一城之主,落得个替人背黑锅,腰斩示众的结局。
但这个判决显然并不能让民众信服。
底下人群听到南阳皇室欲将罪责全栽在明成身上,不仅有种被辜负信任之感。区区一小城城主,其麾下的业城,全城人口也不过两万之数,去哪里祸害这三万人?
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而针对南阳皇室的势力,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舆论攻击的把柄,早就在各处中散布案情的细节,并领头煽动群众,反抗质疑南阳皇室,势要将之架在火上烤。
那紫袍使者心中早有成算,宣判完明成的腰斩之刑,没有理会开始躁动的人群,朝后看了一眼,继续道:“明成之罪责霍霍滔天,人神共愤,仅是极刑处死,难慰海底数万怨灵,难平天下之心。故而南阳皇室请出了国师巫乐大人亲临——”
躁动的人群瞬间安静而来下来。
在天元大陆的很多地方,国师在民众中的权威甚至已经盖过了当政的皇帝。
毕竟皇帝可以随便换人来做,而国师是天赐的神子,手里掌握着这世上最恐怖的刑罚:将人放逐至地狱,魔域。
……
没人敢再吱声,甚至有人双膝一软,当场冲着刑场的方向跪拜起来。
三喜忍不住往小阮眠的怀里再凑了凑,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位高高在上的国师的模样。
阮眠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脊,淡然抬头望去,看见一少年从帐中走出来,拾级而下,踏上刑场。
对比起国师的身份,少年有着一副过分年轻的脸,亦没有什么出尘高人的气场,只一双眼睛深沉如渊,敛藏光芒,显出了几分与年纪不符的沉稳。
阮眠知道这位国师的事。
南阳皇室近十年来内乱不止,前任国师也卷入了朝堂,甚至参与夺嫡的储位之争,结果老国师巫灵,他的亲儿子以及大弟子一一死在了争斗之中。只留下这个年轻的,从未被人抱有任何期待的小弟子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