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还看上医书了?”康熙对这倒是真有点意外。
主要是医书他也看过两眼,不过医书这种东西,浅显的草药药效倒是能看懂,但是乏味,深入的医理不去把前面乏味的内容看完,基本也是看不懂什么的。
闻言,严绮云连忙摇摇头,道:“嫔妾也只是一时兴起翻看了两眼而已,不过不太看得懂。”
“若是你个外行也能看懂,那太医署的太医们代代修行的医术可就成了儿戏了。”康熙笑道。
严绮云深以为然,她最近学了一点皮毛,就感觉自己头发掉了大堆,不敢想真正全心钻研的人得耗费多少心神,所以她可不敢直接和康熙说她真的在学医。
至少严绮云心里是觉得这应该不是一项适合在后宫暴露出来的技能。
前提是她真的能学会。
“确实,我那日随手翻到关于天花的医案,想起三阿哥没多久就要种痘,就多看了两眼,这乍一看还有些像我从前不记得在哪本闲书上瞧见的关于牛生痘传染人的案例,若让我来医治,那估摸着要把人给医坏了。”严绮云一脸感慨的说道。
关于天花的事情倒是很轻易的引起了康熙的在意,毕竟严绮云的记忆力康熙还是知道一点的,而且以严绮云的性格很少无的放矢。
严绮云觉得像,应该确实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你详细说说。”
“说是宋时有个人养了不少的牛,给挤牛奶的时候发现母牛身上长了些类似天花的痘疹,可把他吓了一跳,不过他转念一想,还没听说过天花会传染给牛呢,于是他便放下心来,挤牛奶的时候没注意挤破了痘疹也没放在心上。”
“后来呢?”康熙彻底被勾起了好奇心,毕竟如果就这么结束的话,应该不至于被记录在书上。
严绮云停顿了片刻,然后组织了婴喜爱语言继续说道:“后来过了一段时日,那人忽然就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一下便起了热,浑身发烫。呕吐且浑身发冷,没多久痘疹也发了出来,种种症状都像极了天花,这可把身边人吓坏了。”
“那篇文章描述的可传神了,若非如此,嫔妾也不可能一看这天花的描述就想起了这个故事。”
“莫不是真的传染了天花,后来怎么样,那人死了吗,周围村庄的人呢?”
种人痘是前明才有的,而若是不小心感染的天花,生死那可就只能听天命了,而且一个不小心就是一个村子甚至一个小镇的覆灭。
致死率如此高的传染病就是这么可怕。
严绮云闻言摇摇头,道:“后来他身边的人也跟着染上了这个病,所有人都说这就是天花,而且是他们州府第一个有天花的村子,所以直接把他们整个村子都封锁了起来,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要死很多人的时候,过了一段时间就有人发现,整个村子居然只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死了,其他人都平安无事,但是脸上也确实留下了痘印。”
说到这句话,严绮云强忍着没有抬头去
看康熙脸上的痘印。
虽然没到满脸麻子的地步(),不过康熙运气不好⑴()⑴[()]『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当时出天花的时候脸上长的比较多,确实留下了好些痘印,虽然用了许多好药处理,到底还是有些痕迹。
“后来有医士去查验过了,周边第一例出痘疹的患者正是那个养牛的人家,但是他们愈合后就没再听说有谁得类似天花的病症,所以也没人知道怎么得的,又为什么大多数人都没事,一时引为奇谈。”
康熙听完这个故事,沉思了片刻,道:“阿云可还记得是哪本书?”
严绮云作出回忆的模样想了一会儿,才有些苦恼的说道:“确实记不太得了,我看得书太多太杂,当时也只当是个风俗故事,只感慨了两句他们运气不错,其余倒没特别放在心上。”
康熙皱着眉,转头看了一下乾清宫书房里成堆的书,也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了,他自己也看书比较多,有些内容确实还有印象,但要是让他说是哪本书的内容,确实也无法一一对应。
“那记录了天花的那本书你还记得吗?”康熙继续问道。
严绮云点点头,道:“是我从景阳宫取的《杏林医典》,前不久看的,还有些印象。”
既然要编故事,严绮云自然早早的把道具都给准备妥当了,编瞎话当然要有真有假,甚至真比假多。
牛痘的反应是严绮云从后世的研究资料里面找的,故事呢是生搬硬套的,实际上牛痘的灵感甚至还是源于人痘呢。
不得不说,那个基本上没有死人还是让康熙有些在意。
他一力推广人痘,也是顶着巨大压力的,若是死的人太多,也必然会引起更大的变故,若是有能减少死亡的痘苗,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当然,康熙也不会就这么听信严绮云的一面之词,虽然这故事确实听着还挺合乎情理就是。
这种事情自然是要先问太医署那边,毕竟若论对医书的熟悉程度,还得是这些世代研究医术的医籍。
也有被安排去书库找资料的。
严绮云反正是不担心被拆穿,后世那种电子化办公的情况下,超过一定年头的资料都一团乱麻,更别说这会儿这种单纯的纸张,很多还厚厚一本。
乾清宫书房和景阳宫书房的书加在一起甚至超过上万本,漫无目的去找,找到猴年马月也找不到的,何况本来也没有。
但是让严绮云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她编的故事确实是结合了一些后世的医案记载,但是没想到的是,太医院居然真的有人听过类似的故事。
只能说,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人。
这种案例既然能流传到后世,那就证明确实有这样的事情,只是或许是因为知识不流通,亦或是发现这些事情的人无处发扬自己的能力。
毕竟这个时代...都讲究一个“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被埋没于历史中的有才之人又何止千千万万呢。
按照那知道的太医所说,有医术记载过,这应该是牛痘,一般多见于养牛
() 的人家,比较容易从牛身上染到,但是也就难受一阵,很少因为这个死人,而且得过一次也不会得第二次,否则也没什么人敢养牛了。
有些人家还会特意找那种病的比较轻的小牛的痘疹主动染上,反应会轻一些。
因为死亡率不高,所以也没什么人把它往天花上面联想,而且也没人胆子大到去试验说能不能防住天花什么的,毕竟放不住就没命了!
来自太医署的二次确认最终打动了康熙,他便吩咐人去全国各地找找看有没有类似的病牛,如果有的话,弄回来找死囚试验一下。
反正对康熙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跑腿的另有其人。
原本严绮云还在想加入这个故事没办法打动康熙的话,要再想点什么办法呢,却没想到居然真的有相关的记载给助攻。
想也是,严绮云在学刺绣的时候难免会接触到一些布料的知识,才发现其实应该很早就有那种能用很少的人力大量织布的水力大纺车,可惜如今清朝常见的依然还是那种作坊式的小纺车,绝大部分人对那种大纺车也是闻所未闻。
而且甚至接下来几百年,清朝不仅没有研究出更厉害的木仓炮,还倒退了呢。
不好意思,严绮云对这个实在是很怨念!
从领先几百年到落后几百年,只需要一个闭塞王朝的统治时间。
没有官方去推广的话,光靠民众口耳相传的教导,只要家里“绝后”,或者再来个烧书的,一项技艺估计也就这么消失了。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好歹对严绮云来说有个圆满的结果,甚至说后续严绮云都不用特别关注了。
因为牛痘的合理性是后世有大量数据支撑的,在清朝有还算不错的种人痘的经验这一前提下,严绮云觉得翻车的概率不会太大。
当然,还是得找到染病的牛,不过这自然也不是严绮云能操心的事情,毕竟她连宫门都出不去。
这会儿严绮云还在专心的背医书呢。
只能说...沉没成本是越来越高了啊!
转头就是中元节,宫里的檀香味都浓郁了不少,虽然不让私自祭祀,但是小佛堂拜个佛念个经什么的还是比较常见的,绝大部分娘娘们的寝宫都请了那么一两尊佛像或者观音像摆着,后者更多一些。
不过只有严绮云一个主子的永寿宫倒是因为严绮云不信佛的缘故,没有设立小佛堂。
夜里放灯前,严绮云特意带着永寿宫的人把写好的祭书放到法船法灯上,如无意外的话,这一遭也就差不多过去了。
不过既然这么说,那就必然是有意外了,康熙这个闲不住的当天还是叫上了几个美人一块儿到城墙上看灯河去了,严绮云自然也在列。
凑热闹的活儿严绮云向来不排斥,哪怕是七月半的热闹。
所以她自然是欣然赴约。
紫禁城的城墙上能站人的位置不多,而且平时巡防守卫二十四小时不断的,若没有康熙带着,以严绮云后妃的身份还真没机会上去。
当然,他们上去后,周围护卫的官兵也更多了,主要是保护康熙的安全。
钦天监算好的时辰一到,内务府等候在护城河边上的人立刻将手上的法灯法船一一点亮放入水中。
站在城墙上刚开始只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灯火,然后慢慢越发的多,在河中汇入成一条“星河”,明灭有璀璨,看着格外的壮观。
而今儿的天气从白日起就有些阴阴的,到了这会儿还开始刮风,倒是格外的应景。
这还是两辈子以来严绮云第一次亲眼看到这样的景象,往常都是电视里面看看,镜头一切还真不好感受到这份壮丽璀璨。
而这些星星点点的灯,也包含了这个时代无数人对于先祖长辈的期许,对她们来说也显得格外有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