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其中一个是她??
话音落下,众多不可置信的视线先是呆滞地看了看厌灵,然后一齐落在始作俑者郑灿灿身上。
郑灿灿本人也很懵:“……怎么又是你啊?”
厌灵亮出九号牌,问:“谁是四号?”
“……”
——她、她要和人嘴对嘴喂酒……也就是接吻?!
方才还是庆幸倒霉的不是自己的男嘉宾,现在纷纷扼腕幸运的怎么不是自己。然后紧张地环视竞争对手们,想看看这个幸运儿究竟是谁。
半晌没人认领。
沙听雨做出猜测:“是不是四号牌搞丢了?”
“不是。”
终于,一道干哑的嗓音响起:“……是我。”
循声望去,众人沉默了。
只见,林青烟脊背僵硬挺直地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垂落的黑发还在簌簌颤抖着,苍白的手指将牌面都捏得有些皱了。
——不是两个男生,是两个女生啊。
厌灵已然起身,拎起酒瓶喝了一口、含住。
她神色平静而淡漠,丝毫没有因为要和同性做奇怪的事而感到惊慌失措或是羞涩尴尬,某种意义上,她简直坦然得像一个遵照指令行事的机器人。
也就是被酒液撑得微微鼓起的面颊,显示出一点属于人类的柔软的可爱。
她的脚步声接近。
林青烟颤抖得幅度更大了些,始终垂着头。大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瞳、一眨不眨,透过散落黑发,视野中倏忽多出一抹圣洁的白色。
——她停在她面前,俯身半蹲了下来。
一只手撑在她腿侧的沙发上作平衡,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颚,那冷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
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林青烟惊恐而茫然的视线撞入她淡漠的眸光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厌灵倾身靠近。
那双沉沉如黑绒的眼瞳冰冷又柔软。不仅满都是她,还在不断向她靠近。
林青烟怔然呆住。
脑海中划过许多许多,记忆中被珍藏的、那些遥望她背影的时刻——她从不奢望她能看到她,只要能远远注视她、追随她……就够了。
……
林青烟曾经也一度被称作天才。
她出身学术世家,母亲是生物医药学教授,父亲任职于国家电子机械研究院。
这样的教育背景下,林青烟自然也是优秀的、只能是优秀的。要始终优秀地度过一个毫无波澜、按部就班、符合父母期待的人生。
可某天,她出现了。
向来不苟言笑、好像从来都不会满意的母亲,破天荒地含笑提到了‘沈厌灵’这个名字。
……这是林青烟毫无波澜的人生中,第一次生出嫉妒的情绪。
后来,她越来越多的从母亲的口中知道了她的动向。小沈最近的研究、小沈在课上提出
的新观点、小沈因为贪凉吃冰而拉肚子缺席了、小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从冷冰冰的专业相关,到鸡毛蒜皮的生活日常。难以想象,那样严苛冷酷的母亲竟然也会温柔地责备和关心一个小辈,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
这个名字就以这样强势而不自知的姿态挤占进她平静如一潭死水的生活。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从被动转为主动,开始不自觉地开始关注她的动向。
在母亲忘记提起她的时候,故作随意地问,你那个学生最近怎么样了?
在母亲拜托她转交一个东西给她时,戴上墨镜和口罩,故作高冷地将东西塞到她手里。
在母亲要邀请她来家里作客时……紧张地准备了一天,在她即将到来时却如胆小鬼一般提前找借口逃避开了。
冬夜的街道凄冷无人,她漫无目的地走,望着皎洁的月和黯淡的路灯,想到在学院和她擦肩而过地无数个瞬间、想到她怔然望着她一无所知远去的背影、想到她总是抱着书籍专注的模样。那么冷淡的人,好像也会被热爱之事染上热度呢,散发着耀眼灼目的光芒。
……很有趣吗?医药学?
越了解她,林青烟便越发感到无力——是永远都无法比拟的天赋啊——却也如释重负,甚至二十多年来头一次升起了无尽的欲望。
想要追逐她、和她并肩。
好不容易,克服父母的压力成功转了专业,顺利成为和她有几面之缘的学妹,可以顺理成章的以‘林青烟’这个身份,而非‘林老师的女儿’的身份,得到她的一个点头。
就是这时,她发现,她不见了。
只留下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林青烟再一次失去了人生的目标。
……
她的月亮回来了。
清幽的吐息蚕食而来。林青烟脑海中遥远的回忆瞬间退散,在她的月亮即将贴上来时,瞳孔骤缩,整个人受惊似的猛然后撤、顺势推开了她。
——像几年前,在精心准备的晚餐即将开始前,落荒而逃。
厌灵失衡,被推得啪叽一下坐在了地上。
林青烟彻底僵硬了,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像个犯错的小孩,磕磕巴巴道:“我……对不起、我……”
这下,本就古怪焦灼的气氛陷入冷滞的尴尬。
“……”
连忙有人搀扶起厌灵,秦冬哈哈地打着圆场:“郑灿灿,你这个惩罚确实太过火了哈,换一个换一个!”
郑灿灿踩着台阶下来:“那那那你们、你们就给对方涂个护手霜得了!”
“别啊!”
霍玉山毛遂自荐:“喂酒挺好的啊,她不要我要!喂给我喂给我——”
话音落下,众人除了为他的不要脸而咂舌外,突然反应过来……酒!
秦冬:“啊啊吐出来!”
厌灵眨了眨眼睛,咕咚一声,因为含了太久,不自觉地吞咽下去。
“…
…”
在众多紧张担忧、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厌灵平静地摇头:“只有二十毫升,不会出事的。”
说完,她拿起护手霜,挤了一点,自然而然地牵起林青烟僵硬的手,认真地涂抹。动作忽而一顿,抬眼:
“你受伤了?”
——刚才,指尖因掐灭烟蒂而烫到了。不足挂齿的小伤。
林青烟瑟缩了一下,避开她的眸光,“没事……”
“别动。”
冷淡的嗓音制止躲避的动作。林青烟不敢动了,乖乖任她拿捏。
厌灵拉开随身的小包,从众多没有标签的瓶瓶罐罐和试剂中,挑出一支软膏。
“我知道你讨厌我。放心,不会很久的。”
林青烟哑然。
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她捧起,清凉柔滑的触感落在微微刺痛的指尖。
她正动作轻柔地为她涂药。哪怕只是这种不起眼的小伤,她也那么重视……眼睫垂下、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认真的样子。
林青烟凝望她近在咫尺的面容,心脏被无法言说的苦楚爬满了。
……怎么能说讨厌呢?
“好了。”
她松手,轻轻叹了口气,“要保护好身体……人类的肉.体真的很脆弱。”
低敛的嗓音让那双深黑的眼瞳显得包容而哀寂。
.
接下来,众人设置的惩罚内容收敛许多——不知是不是被吓住了。
然而,在一众不痛不痒的无聊惩罚中,原本手段堪称温和的厌灵忽然转变了,坏得格外凸出。她连续几次都拿到了国王牌,要求一次比一次“坏”: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刚刚没有看到,有点感到可惜,所以——请你们公主抱对方转圈给我看吧。”
傅云谦:“……”
霍玉山:“……”
“听雨,对不起。那么,我直说了——想看大猩猩捶胸。”
“学猫猫。楚越,你是演员,可以再多一些信念感吗?不要蒙混过关。”
“我听说你练过舞蹈,可以把推翻转过来用脚打电话。灿灿,请问你可以展示一下这个才艺吗?”
“在看前几期节目时,我就注意到了。贺飏,弹幕说你的胸肌可以夹手指,这是真的吗?”
“阿豫……冬姐……”
“……”
几局下来,众人被折腾得不轻。
她总是用一副平淡的神情和礼貌至极的口吻,要求一些让人抓狂脸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