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弟子有事在身,再行告退。”
阴萝双手交叠。
“我在象台,恭候师尊以及你等乖徒的好消息。”
她转身就没入人潮里,晃荡的彩水旋转又消失。
张悬素张了张唇,又合了上来。
“哗棱——”
阴萝拿出了一只红铜摇铃,扯动铜舌。
“仪鸾司在司者,速来象台见我!十一营,黄钟、大吕守外城十二阙门,全部盘查,夹钟、姑洗列阵十二卫之前,先拖大将军一刻巡守,仲吕、蕤宾进内城搜捕妖犯,抗捕者当场击杀,没那么多时间跟他们谈妖命平等可贵,其余五律,速到坛城待命!”
只要找到告密者,所有事情就有迹可循!
当然她也可以找一个替罪羊,但她那老子跟哥哥们可不是吃素的,要是被抓住破绽,不能一举脱身,就能把她也给扯下水!
她不是李燕嫣,这个普通又自信的女主,总以为自己女扮男装,混入一个男人圈子蹦蹦跳跳娇俏活泼就是绝世珍宝了,全天下的雄兽都应该因为她的罕见,爱她,宠她,包容她,否则就是没眼光。
阴萝没那么天真。
她过不了这个劫,她会被这群男人从头到尾撕碎!
自然,她要是失败了,也只是一次观潮的失败,不会夺走她的全部,但阴萝向来就是一条护食的蛇蛇,不管是谁,从她嘴里夺走猎物,都是不可饶恕的!
撕开这孱弱众生另一层面目,这六界神人佛妖魔鬼,都在互相啃噬,争着最好的资源,兄弟捅刀,爱侣反目,偏偏她那烂好心的师尊,总想着只要神人退后一步,妖魔就能和平共处。
她退了,结果呢?
人家反手就逮住你的肉,要踩着你上那通天梯呢!
阴萝内心骂得极脏,果然妖魔都是一群没屁/眼儿的小贱人!
心腹没想到司主玩这么大,她张大了嘴。
“殿下,咱们,咱们没有入城搜捕令啊!”
“现在有了。”
阴萝夹出一张黄纸,当场模仿仙皇笔迹,连那一枚长生小印都仿刻得分毫不差。为了在小天坛学院能逃课,她刻意苦练郑夙的笔迹,久而久之对仿造这一门功夫练得炉火纯青。
心腹:“……”
您这么一套,造反都够了吧。
见她欲言又止,阴萝瞬息伪造了数百份,“你潜行最好,将这些搜捕令去给我每家都塞一份。”
既然她摆脱不了怀疑,那就大家都一起下水。
心腹:“……”
真阴。
她敢发誓,这告密者有种逃到神洲至高天,否则迟早会被她们这位公主皮下塞纸草!
“快去。”蛇蛇冷笑,“趁现在兵力在手,还能猖狂一把,等罪名定实,你们头顶就要换新主子。”
她已经隐约猜到出棋者的意图了。
心腹当即肃容,领命而去。
象台铸在内都城的求仙塔旁,象群还在游街,此地空荡一片,不过瞬息,座下多了一片乌云黑影。
来的大部分都是阴萝新招入司的女鸾,她毫不避讳揭开肉疤。
“你们也清楚,你们根基薄弱,这一局我若是倒了,你们知晓众多阴私,又是女首,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好一点的能继续做把刀,不得善终,更坏的,转卖,配种,折磨,无休无止的羞辱。”
“我在,你们才在!我荣,你们才盛!”
女鸾们不敢掉以轻心,拔刀向前。
“请司主吩咐!!!”
阴萝飞起一卷漆黑掌经,她拨开了第二十七页,无数金点明灭,真以为她只是剥皮来玩玩么?那群小畜生的体内早就被她种了飞火!
但很快,飞火也在消失,看来已有聪明的发现了她这一手,主动又将皮给剥了。
这么心虚,还说不是罪魁祸首?以阴萝看来,这十有八九就是这群学宫妖魔联合各方势力,要断她这个镇国公主的命数呢!也只有她那师尊,还以为他的徒儿们都是乖乖顺顺,不沾任何血腥。
阴萝依据飞火踪迹,从就近的开始搜查。
率先迎她的是黄詹事,他站在府邸前,笑眯眯道,“国中小岁,热闹天伦,七殿下却想要查府,有些不妥呢。若是七殿下搜不出来,臣是清白的,您又当如何呢?”
阴萝没缠腰鞭,只配了一把腰刀,哪怕身处困局,语气仍是倨傲的,“我替妹妹办差,老黄,开个价,怎么样才肯配合。”
“……”
黄詹事微抽眼角,虽然大家对您的身份心知肚明,但您这样表露猖獗是不是太嚣张了?
“这样,七殿下要是搜不出来,那就自罚一刀,当是给老黄,呸,是给臣赔罪了,如何?”
心腹连忙制止,“殿下,不可自残圣体!”
阴萝眯眼,“好,本殿搜不出来,我赔你一刀!”
“殿下阔气,请。”
阴萝进去后,掌经的金山飞火摇摇欲坠,刹那消亡。
踪迹,断了!
仪鸾司的脸色也同样难看,她们连地皮都翻了,竟然没有找到一丝异常。
“殿下,没有。”她们低声禀报,“收拾得很干净。”
“走!下一家!”
黄詹事见那红衣皇子都要跨过门槛了,忽然回过头,抽出那一柄腰刀,刺啦一声,割破臂衣,血珠飞溅。
“这一刀,给詹事赔罪!”
黄詹事有些错愕,这女扮男装的镇国公主一向奸猾赖皮,没想到竟然履行承诺!
他旋即一想,这李瑶笙敢出入禁地搜查,若是什么都没留下,日后清算起来又是一笔重账,但她赔了这一刀,又是挂着替妹妹办事的名头,却让人无可指摘。
“是,恭送殿下!”
黄詹事微微躬身,心里却是有些遗憾。
可惜了,假以时日,镇国公主必成一方疆主,可是她太年幼了,又风
头尽露,挡了不少人的路。若是她能学一学那死去的女扮男装九皇子,柔软一些,笨傻一些,再讨得父兄喜爱一些,也不会落得这么个举世皆敌的下场!
不过话说回来,那九皇子就算柔软堪怜,不也是做了一个腹母,在当权者的眼里,再宠再爱,也只是个生育工具。
从詹事府到御史台,每当阴萝赶到一处,飞火瞬间灭掉,仪鸾司的搜查一无所获,阴萝的血衣却是淅淅沥沥,她生生受了二十六刀。
心腹劝道,“殿下,这些家伙做了准备,定是诓骗您至此,想让您血流而尽,要不咱们别搜了,再想想别的办法?”
“不,只有最后一处了,本殿倒要看看,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
而最后的一处,则是皇长子李长治所在的金明台。
“殿下,六,六殿下在此处养伤。”
心腹小声提醒。
七宝塔一事之后,双方就陷入了半决裂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