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组合拳，让台下的股东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如果你投资的一家企业死了，让我们有尊严，有智慧地签下死亡证明书，然后拿走死者的人寿保险金，再投资一些新的，更有前途的事业！」

这句话一说，摄影机扫过的格里高利·派克的脸上更加的阴郁了，没想到加菲尔德的口才这麽好！

「啊，不行，我们的祈祷者说，我们有社会责任！我们要对员工负责，对社区负责，要是我们死了，他们怎麽办？」

汤姆·汉克斯这种带点冷幽默的语调，让下面工人的心绪沉重，而股东开始转向认同他的理念。

「我给他们一句话，谁他妈的管你们！」

「啊啊……」后排的工人开始发出反对的声音，但是汉克斯趁热打铁，继续对着股东说着他们心里深处认同的话。

「为什麽要关心他们？他们从来不关心你！他们把你们都吸乾了。你对他们没有社会责任！

过去十年里，他们都在榨取你们的钱！

这个社区有没有说过，我们知道现在市场不好，我们给你们减税，然后降低排污费？查一查，你们现在付的排污费是十年前的两倍！」

汤姆·汉克斯也向股东一指，约根森最有力的情感武器，现在也差不多没了。

「我们的工人，三年来没有涨工资，但是仍然生产十年前两倍的产品，而我们的股价，只有十年前的六分之一！」

这段话一下子把所谓的社会责任打得粉碎，是啊，社会并没有对电缆厂关心过，他们只关心自己的税收和费用。

汤姆·汉克斯用他那显得真诚的眼神，从左往右巡视了一遍所有的股东和工人代表，现在他似乎是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说话了。

「你关心他们，谁关心你们？」汉克斯一顿，等了一秒钟，然后把手我自己胸前一指，

「我来告诉你，我关心！」

「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我是你们唯一的朋友！」

这下格里高利·派克的脸上充满了绝望，加菲尔德说的也都是实话，只是他诉诸的不是情感，而是每个人都关心的利益。

「我确实不制造任何东西……」汉克斯看了一眼派克，「但是我给你们赚钱！」

「让我们别忘记了，这是你们所有人，当年成为股东的唯一原因！你们想赚钱！」

汤姆·汉克斯的的演讲越来越有效，「你们想赚钱，你根本不在乎他们是做电缆，炸鸡腿，还是种橘子！你们想赚钱！」

台下几位老太太股东的演员，也开始交头接耳，她们不论是作为角色，还是演员自己，都被这个雄辩的说法说服了。

「我是你们唯一的朋友，我帮你们赚钱！拿上你们的钱，投资一项新的事业！也许你们再次走运了，钱得到了有效的运用，你们创造了新的就业，制造新的产品，给社会贡献了新的责任！

还有，上帝保佑，你们可能还会为自己赚点小钱。」

镜头里格里高利·派克，派珀·劳里，和戴安等人，已经靠在椅子靠背上了，心情像考试以后知道自己不及格的差生一样，松了口气，他们已经输了。

「顺便说一句，他们叫我清算人拉里我很高兴。你们知道为什麽吗？股东们？

因为在我的葬礼上，你们会面带微笑，口袋里装着钱离开，那才是一个值得拥有的葬礼！」

「哗哗哗！」

这次加菲尔德的演讲，也获得了观众席里的掌声。似乎比上次约根森的小很多，但是主要鼓掌的声音，都来自观众席的前半部分……

「请在你们的选票上选择，然后放在后面的投票箱里。」派珀·劳里上来结束了掌声，宣布投票开始。

「Cut！」

「我觉得我发挥的很好……」格里高利·派克上来和罗纳德说。

「是啊，我也觉得是我发挥最好的几次之一了。」汤姆·汉克斯也过来，他还装着抹了一把汗。

「嗨，年轻人，我现在觉得，你是我势均力敌的对手。」格里高利·派克伸出手，要和汉克斯握手。

「啊，是我的荣幸，派克先生。」

「可以了，就用这条……」罗纳德见摄影指导给了自己出一个OK的手势，就知道已经拍到了自己想像中的戏份了。这场戏不可能再拍的更好了。

刚才的那些火花，都是第一次拍的时候，才会有的那种新鲜感造就的。情绪的饱满度，和那些天然的反应，以后的拍摄都不会再现，顶多是为了保险而已。

到了下午接近下班时间，这场电影里最要紧的重头戏，就按时按质的完成了。罗纳德见摄影组把胶片锁好，往车上搬，准备去纽约洗印，也松了一口气。

他回头看到了的戴安，拉着她的手，一起去了酒店休息。第二天一早，他们还要飞回纽约度假。马上就是圣诞节假期了，剧组完成了在康涅狄克的戏份，要停拍一段时间，等新年以后再继续纽约的戏份。

……

「你怎麽了？」一路上戴安都觉得罗纳德有点闷闷不乐，到了纽约的以后，他们又坐着小巴德的车去经常下榻的半岛酒店。

「没什麽……亲爱的，就是有点感慨。」

「你……」戴安明显觉得罗尼老哥有点不正常，顺势坐到了他的怀里。

「嗯……」罗纳德明显没有什麽兴致，只是淡淡地亲了一口戴安，「也许是想小罗杰了」。他们的儿子罗杰正在和姨妈一家快活的玩耍。

「不是，你是不是有心事？要是你觉得累了，我们明天休息一天？我正好去找我老爹和萝拉·邓恩，我好久没见他们了。」

戴安心中一黯，肯定是日夜相处，罗尼老哥有点想他在纽约的那个人了吧。算了，好莱坞逢场作戏也是常规，自己能幸运的找到这样一个罗尼，已经不能抱怨太多了。黛咪·摩尔就对自己说过，不管是艾米利奥·埃斯特维兹，还是布鲁斯·威利斯，拍戏的时候没有不和女演员出轨的。

「哦，你请伯特和萝拉明天来吗？我也好久没见他们了。」罗纳德想起了萝拉·邓恩，这个和戴安拍过那部摇滚女歌手电影的女孩，后来发育了长的非常高大。

「嗯？我没和他们联系，你觉得什麽时候方便？」戴安心中阴霾尽去，原来不是想见情人，罗尼老哥……哎，我真的……

「随便，我都行。」罗纳德的情绪又有点低落的样子，草草的吃了晚饭，在客厅看起了「宋飞传」。这部电视剧的收视率出人意料的好，就是没什麽有意思的情节，全靠对话中的笑料。

罗纳德也没笑，只是双眼空洞地看着电视剧，过了一会儿，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哎呀呀……」把戴安心疼的不行，赶紧拿出很贵的羊毛毯子给他盖上。

第二天一早，罗纳德好像睡足了时间，精神好了一些，叫来了理察，让他收集了过去二十年每年卖座前十名的电影名单，开始一部部的打勾，自己没看过的，就让他去收集录像带。

然后他就一门心思的看着电影名字，又不说话了。

「你怎麽了，亲爱的？这名单有什麽重要的吗？」戴安看着罗纳德又有点情绪低落，赶紧过来把用自己来引诱罗纳德的注意力。

「哎……」，罗纳德又叹口气，「我突然发现，好莱坞认认真真地拍剧情电影的制片厂，现在也是最后几个做马鞭的人了……」

「啊，是吗？」戴安拿过了名单。

果然，从八十年代开始，无厘头的喜剧，和依靠大投资特效的电影开始大行其道。原来那种古典好莱坞，以剧情跌宕起伏和演员精彩演绎的电影，在年度卖座前二十里，比例是逐年减少。

特别是罗纳德，在「壮志凌云」和「辣身舞」以后的电影，都是以反应现实剧情为主的电影，没有使用太多的特效，和喜剧元素。

就算罗纳德的技法和艺术眼光在肉眼可见的上档次，但是他的票房却没有突破之前那种不需要太多技法的电影。最近的一部「人鬼情未了」，也没有走古典戏剧路线，而是加入了电脑特效，和乌比·哥德堡带来的强烈喜剧元素，反而票房最好，轻轻松松在国内突破了两亿票房。

再这样下去，那些优秀的导演传承下来的讲故事的技法，都要变成失传的屠龙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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