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玉走后,众人又开始继续喝酒,唠起家常,像是想要掩盖过这个说不上愉快的插曲。
他偏头看向身旁人,崔晏低垂着眼睫,望着杯中的酒,在嘈杂人声里,轻声开口,“虽然不太好听,但是比起小红,似乎还不错?”
闻声,温连忍不住笑了笑,“是啊,比我起得要好听多了。”
“那便就叫长庚吧。”崔晏为他斟满酒,唇角弯了弯。
温连看着他的笑容,心头那点怅然若失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或许是好事吧,他想。
*
酒过三巡,温连不胜酒力
,脑袋昏昏沉沉的。
他明明觉得自己酒量没有这么差,不知是幽州的酒太烈,还是他这具身子不能喝酒,才简单喝过几杯温连便涌上困意。
他在酒桌告辞,崔晏也紧跟着离席,搀扶着温连回厢房。
“温晏别走!”顾斐然还想留住崔晏,却被顾问然一把薅住,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崔晏和温连离开。
药,那酒里的药,到底是下在哪一杯里了?
顾斐然今夜注定得不到答案了。
温府厢房,崔晏托着温连,脚下踉踉跄跄地走进房内。
他把温连搁在软榻上,而后到桌边小心点燃烛火。
烛火刚明。
软榻上,倏忽传来一声呢喃。
“小红……”
崔晏心口怦然一动,他回过头,“我在。”
温连感觉浑身像着了火一样,又热又闷,难受得紧,他翻了身,小声嘟哝,“好热,开一下空调。”
闻言,崔晏缓缓走到榻边,执起床头小扇,半跪在他身旁,轻轻地扇风,“好些么?”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空调,但温连口中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字眼,他早已习惯。
大概也都是些天上的东西吧。
感受到面上有微风拂过,温连仍然不得缓解,反而在听到崔晏的声音后,更像被一团烈火烧着似的。
他难受地低低哽咽道,“还是热。”
好热,口也渴。
感觉像是快死了。
胸口燥得厉害,好像有千万只密密麻麻的小虫在爬。
温连转过身,朝崔晏伸出手去,立刻摸到了他冰凉的指尖。
身体里的火焰似乎被短暂浇熄了片刻,又很快熊熊燃烧起来,引得温连更加难受。
他忍不住抓住崔晏的手,搁到自己脸上,温连甚至已经分辨不清眼前人究竟是谁,只知道这只手很冰,很凉快。
好想再多碰碰。
察觉到他的异样,崔晏眉宇微蹙,低声道,“你吃了什么?”
温连哪里还有心思去回答他的话,捉住崔晏一只手还不够,又去找寻他另一只手。
不一会儿,崔晏不得不双手捧着他的脸,失笑道,“这是做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声不清不楚的低低喘息。
“好热……”
月色透过窗子洒落,阴蓝的月光和灼灼的烛火,在崔晏眼底交错。
半晌,他鬼使神差般,俯下身子,问,“温连,看清楚,我是谁?”
温连无力地自榻边垂下头,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小声道,“……不知道。”
崔晏低低笑了,“不知道,你还敢乱蹭。”
“唔……”温连已经彻底没了力气,喉头干渴得连话都说不出。
崔晏搁下扇子,越过温连,躺在他身侧,将他扳过来,“我帮你?”
温连不知听是没听懂,委屈地哼哼了两声,主动往崔晏怀里钻进去。
“你放心,我不是趁人之危的人。”崔晏替他撩开墨发,望着他额头的汗珠,仔细地擦拭干净,低叹了声,“至少现在不是,否则明日你定会恨死我。”
今日恐怕是没办法赶路了,只得明日寻一艘快船,争取能按原计划赶到吧。
他刚掀开温连的外衣,温连的脑袋便凑了过来,在他怀里漫无目的地蹭着。
崔晏倒吸了口冷气,按耐住心头的冲动,把温连轻手轻脚地按回榻上。
这次机会是上天赏赐给他的,他不贪心。
他不敢再看温连的神色,生怕多看一眼,今天就会闯下弥天大祸。
崔晏小心翼翼地帮助他抒解,像是对待一件不得磕碰的珍贵宝玉,轻柔而谨慎。
“温连……”他一遍遍地唤着温连的名字,“明日醒了,要记得今晚是我,是崔晏,一定要记得。”
烛花被风吹动,温柔地摇晃,床榻帐落,掩去一片春光,直至夜深烛熄。
一夜长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