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后来爹爹带女儿上了无想山的琅琊书阁,女儿在里面悟出星辰图,从阎王殿捡回一条小命,若是她当真死在那场来势汹汹的杀戮中,江秋寒别说释然了,这辈子只怕都要被困在那个噩梦中难以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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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谨慎观出来后,一家三口上了马车,高俭坐定后又仿佛身陷云雾中。
“爹?”
高岄喊了他一声,高俭也无所觉,等了一会儿后,高岄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他,高俭才猛然回神:
“怎么了?”
高岄问他:
“你还在想大伯说的事吗?”
高俭看了一眼女儿纯真的面容,又见妻子也关切的看着自己,他知道妻女都在担心,他想对她们报以微笑,可脸上的肌肉却不怎么听话,笑到嘴边了嘴角都无法上扬,只得露|出一个不尴不尬的惨笑。
“你觉得先帝和你大哥做错了吗?”江秋寒冷静的问高俭。
高俭愣了片刻后,摇头回答:
“没有。若是你们跟我一起身处险境,我也会不择手段的保护你们。”
江秋寒握住高俭的手,温和道:“我也是。”
高俭忍着酸楚:“我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帮上什么忙,连父亲和母亲真正的死因都稀里糊涂的。”
高岄明白老爹在难受什么了,因为先帝和大伯在京城九死一生的搏命,他却躲在凉州安然度日,他觉得若是先帝和大伯稍稍告知一些他真相,他多少也能帮他们点什么,可他偏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做,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做那个跟父兄一起披荆斩棘,一起同生共死的人。
可先帝和大伯没有把他算作战力,只当他是一条退路。
“爹,退路不就是反败为胜的希望,事实证明了,因为有你这条退路在,即便先帝受创离世,他也不会因为遗憾死不瞑目,至于先帝和元后真正的死因,我觉得你晚知道比早知道好,反正你也做不了什么。”
若是早几年知道,高俭除了在凉州黯然神伤之外,确实做不了什么实际的事,若擅自行动,反倒有可能打草惊蛇,坏了先帝原先的计划。
“你可真是我的亲闺女,安慰的真好。”高俭被女儿说了一通,成功从失落变成了沮丧。
江秋寒瞪了一眼女儿,对丈夫道:
“既然现在知道了,今后与大哥同进退便好。”
高俭提振精神,将脑袋靠在江秋寒的肩膀上:“还是亲亲娘子会说话。”
莫名被内涵的高岄:……
“啧,一个奈何桥还分了桥东和桥西,真麻烦。”高岄没有肩膀靠,就只能自己托着下巴叹息。
先前大伯告诉他们,阿爹回京途中的刺客来自桥西,也就是屈天行手下所为,但杀镇国公的却是桥东,也就是高瑾下令所为。
高瑾说魏王高朔狼子野心,且势力庞大,即便犯过逼宫谋反的错,也不能将他彻底摁住,之前为了把韦氏废除,不得不跟高朔合作,如今韦氏被废,高俭成功收回政权,高朔除掉韦氏的目的达到,接着就该调转矛头,开始针对高俭了。
他绝不会甘心臣服,定会寻找机会反扑,而镇国公乃是高朔的左膀右臂,若是不除早晚会成为高朔对付高俭的刀,于是在高俭决定与高朔联手对付韦氏时,高瑾就未雨绸缪,替高俭除了一个大大的隐患,还能顺便把京城的水再度搅浑。
“阿娘,你见过屈天行吗?”高岄对江秋寒问。
江秋寒摇头:“没见过,他在无想山时我还小,后来他就被老山主赶下了山,我就更不可能见到了,只是听说过而已。”
高岄遗憾一叹:“这人虽然是个坏蛋,但能够让那么多武林高手都甘心为他卖命,应该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对此江秋寒没有意见:“确实。”
高俭对此不满:“你们娘儿俩怎么回事,不知道那屈天行是你爹我、你相公我的仇人吗?居然当着我的面夸他!”
高岄耸了耸肩,江秋寒温和解释:
“没有夸,只是谈论。”
高俭对亲亲娘子从来就没有抵抗力,但还是挺起胸膛提要求:“不许夸!”
江秋寒对他更是耐心十足:“知道了。”
眼看着两人又在那撒狗粮,高岄觉得自己继续待着不合适,掀开车帘看了看位置,正想跳车把空间留给那夫妻俩慢慢腻歪的时候,被江秋寒唤住:
“你去找云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