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宋隗舟想不到的是,两天不到,他就将直面比那人送他传送玉佩更具有冲击性的场景。
“隗舟……!宋隗舟!”眼前是魔宫中熟悉的建筑,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好友勒风。
“喂,我方才叫了你好几l声,你为何不应?”肩膀被人用力地拍了拍,那声音继续说道。
这似曾相识的话语内容,好像是勒风几天前曾说过的。
脑海中不知为何有些浑浑噩噩的宋隗舟努力集中精神,极佳的记忆力让他瞬间翻找出零星的记忆片段。
那么,这人下一句大概会说的一定是——
“还有,你在这里拿着个玉佩傻乐什么?笑得好恶心啊!/还有,你为何愣在这里不去大殿?今天可是你宋隗舟大喜的日子,可不要让教主和宾客们久等啊!”
下一秒,脑海中重复播放的话语与耳畔好友的声音同时出现,让宋隗舟愣住了片刻。
待他看清好友那一身明显是修仙者结契大典中的傧相礼官才会穿的行头,再低头看了看当前自己身上的那一套由金银丝线勾勒的大红喜袍,顿时如被一盆凉水劈头浇下、整个人都清醒了。
但是不对,这不对。
某种强烈的预感告诉宋隗舟,他现在身上穿得不该是这套华丽繁复的红袍,而应是他惯用的黑金玄甲。
下意识地摸向一直悬于腰间的血河长鞭,但他却摸了个空。
【也是,这大喜的日子里怎么还会有人随时携带武器呢?】
还未等因直觉产生的疑惑彻底生成,这个念头就出现在宋隗舟的脑海中,将当前发生的一切再次合理化。
可被勒风一路催促着走向大殿,看着今晚被布置得格外堂皇、道路两旁尽是挂满写有囍字的大红灯笼的魔宫,宋隗舟却总觉得自己似乎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垂眸在腰间摩挲了片刻,成功寻到了那枚白猫状的炽阳暖玉、将之握在手中,刚刚因此安心了少许的宋隗舟却突然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等等,大喜的日子?
今天是他和谁大喜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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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宋隗舟的问题就立刻得到了答案。
灯火通明、红纱铺地的大殿内,看着蓦然回首与他四目相对的、那个同样一身喜服的人,宋隗舟脑海中的那些一路喧嚣着不能平息的质疑声于顷刻间便消失殆尽,变成了一片空白。
只因那人正是陆琛。
“……哟,教主!我把隗舟给您带来了!”耳畔好友的声音都变得若隐若现,宋隗舟此时的全部目光和注意力已经俱被系于一处、尽数归于那人掌控。
这个平日里无比精明、用兵如神的魔教副教主此刻却仿佛变成了一具傀儡一般,只是跟随着那人的指引携手拜了天地,答谢了诸位观礼的宾客、对所有的劝酒来者不拒,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有消失过。
然后,待一切结契大典的流
程结束,宾客散尽;宋隗舟便呆呆地被那人牵着手步入后殿寝宫,只觉得与对方十指相扣的手心热得厉害。
而这热意很快就渐渐升腾扩散到了全身,让他如堕云里雾里,不知不觉间已然被一身喜袍的魔教教主拉到床前,只被轻轻一推便倒在了那红被堆叠的宽阔牙床之上。
身下的被褥无比柔软,带着一股甜甜的麝香味道,宋隗舟知道那是在魔域极为流行的催/情/熏/香,由合欢宗的魔修们制作,专门用于床第欢好之时。
躺在这浸染了情香的被褥之中,年轻的魔修只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软泥滩,身体四肢都酸麻到提不起劲、完全变成了被拔去尖牙利爪、任人采撷的猎物;可看着那床前那抹红衣的身影,他却丝毫提不起反抗的念头,只是垂眸默默地握紧了腰间的那块炽阳暖玉。
他眼看着那人用金剪挑亮了长明灯内的红烛,眼看着那人将那交杯酒液满盛一杯、含在口中。
然后,伴随着牙床发出的轻微吱呀声响和床垫微微的塌陷,宋隗舟被完全笼罩在那人的阴影之下。
红烛滴泪,将两人渐渐贴近的影子映在墙壁之上;因距离太近,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黑与白的发丝在猩红的软被上交融于一处。
一金一蓝的双眸中满是那人缓缓俯身、一脸笑意的模样,宋隗舟空着的左手抓紧了身下的床单,终是闭上了眼睛,在心中发出一声轻叹。
——面对此情此景,哪怕明知是虚无幻象,他也甘愿沉沦片刻,不愿早早就从中醒来。
**********
于此同时,另一边的白昙清面对的情况则可能要更糟糕些。
剑阁·立剑台。
宗门高层和门人弟子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立剑台中心正在对峙的两人。
不,与其说是对峙,不如说其中的一人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平躺在立剑台那布满剑痕的青石地砖上,任由另一人跨坐在他身上,将利刃对准了他的要害。
“呼……呼……”双手握住自己的本命灵剑,口中发出如破风箱一般的喘/息/声,满身伤痕的白昙清将剑尖抵住了身下那人的胸口。
“咳咳!”在胸口衣料被剑刃划破的一瞬,同样伤痕累累的陆琛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因剧烈的咳嗽让那宝剑更深地没入身体皮肉。
在白昙清的眼中,陆琛已是一副强弩之末的样子,就连胸膛的起伏微不可查。
他贯穿的一身白衣都已被鲜血染红、变得皱皱巴巴;脑后那日常被打理得无比精细的长发也都披散开来、铺在青色的石砖上,如同池中蜿蜒的水藻;他的脸上、唇上都沾染了血迹,也不知道那血是他自己的还是来自于白昙清身上的,只衬得他的面色看起来愈发苍白。
白昙清从未见过陆琛如此狼狈脆弱的模样,但他却深知这人之所以会沦落于如此境地全都是拜自己一手所赐,而如今,却正是到了给这人一个痛快的时候了。
陆琛一身的伤痕全
都经由自己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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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他们二人身上的血也都交融在了一处,再也不分你我——
思及此处,白昙清的心中竟泛起了如蚂蚁爬过一般的酥麻快意,恨不得将眼前的画面再看上个千年万年才好。
可是,围观的旁人却不允许他有片刻的拖延。
剑阁那常年不息的呼啸寒风将诸多门人弟子的叫好与催促声远远送至他的耳畔。
他们在说,干得漂亮大师兄!
他们在说,大师兄你在犹豫什么?还不快点鲨了这个魔修?!
哈。看着身下毫无挣扎之意的陆琛,白昙清握紧了手中的见众生。
自陆琛叛出宗门后,剑阁大师兄的名号便落在了他的头上;如今,只要他挥出这最后一剑,便可以就此还师门一个清白,为生死不明的师尊并那些亡于陆琛剑下的同门及长辈们报仇……
可不知为何,当那利刃即将贯穿陆琛胸口的时候,他一向执剑极稳的手却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即便是用上了双手也无法令这颤抖停止。
**********
“锵——!”的一声,少年手中的宝剑脱手而去,远远落在百米之外的青石板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佩剑脱手,罚挥剑百次。”待少年一脸沮丧地将那柄长剑捡起,身后随即便传来那人毫不徇私的清冷声音。
“是,大师兄……”察觉到从立剑台四面八方传来的嘲笑目光,少年只感觉自己眼眶一热,慌忙低头掩饰、闷声应答。
“怎么?是被风雪迷了眼睛吗?”随着一阵脚踩积雪的沙沙声响,那一袭白衣的身影竟没有立刻去教导下一位师弟师妹,反而走到了他的面前关切地蹲下身来。
“嗯。”拿着那人递过来的、还带着微暖体温的手帕,少年掩饰般用它迅速地擦干了眼泪,却因自己的某些小心思,再也没将那手帕归还。
至此,那位剑阁的大师兄身后便跟上了一个小尾巴。
“大师兄,我持剑的时候总会手抖怎么办?”
“练习挥剑、勤加对练、多多实战,久而久之手便不会再抖了……话说,我们师出同门,昙清,你日后只管喊我师兄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