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不知不觉间他早已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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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即便得到了好友表示不在意自己对陆琛展开追求的首肯,谢焰晨却仍然沮丧地发现自己与陆琛之间的进展几近为零。
在学院大比结束后,谢焰晨发现陆琛不再如往常那般每每应约自己发起的邀战,回复自己留言的时间也拉得越来越长——
只因陆琛真的有太多事情要忙,有太多挑战和难题拦在这个向导面前,等待他去一一解决。
双黑的向导研发出新药,建立了幻塔,甚至凭一己之力扭转了人类联邦与星兽之战的局势;谢焰晨就这样目睹着陆琛这一路踏平了无数拦路的荆棘,走得又快又稳,一眨眼间就已经到达了谢焰晨难以企及的高度。
谢焰晨当然会为自己心爱之人获得的成就感到骄傲自豪,但同时,他也深深地为一点也帮不上陆琛而感到无力和难过。
这个哨兵明白,无法做到与陆琛并肩的话,自然就无法被陆琛看到。
他已经不想再被陆琛仅当作好友或小孩子看待了。
在给陆琛留下最后的一段留言后,谢焰晨毅然决然地随第一军踏上了星空战场。
然后,顶在最前线的第一军和第十二军被兽潮包围。
本想就此拼搏出一番事业的谢焰晨驾驶着残破的机甲勉强突围出星兽的包围圈,在付出了失去精神体和左眼、精神海崩溃的代价后荣升大校军衔。
如果不是陆琛研发的精神力疏导剂,谢焰晨这条命可能此时早就已然消逝了。
将已逝的杜宾精神体用惯了的那枚红项圈拿出来,在自己新生精神体的脖颈处比划了一下,发现这项圈大到足以将幼犬整个儿套进去,谢焰晨叹了口气将之收进了空间钮。
也许,等到幼犬能够成功戴上这枚项圈的时候,战争就会结束,自己也能与那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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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疗养院的复健时期,终端中在学院大比颁奖典礼上与陆琛的合照和新闻播报的那些与陆琛相关的资讯是谢焰晨唯一的慰籍。
一开始,哨兵甚至还曾与那位双黑的向导恢复了通讯,但随着陆琛步入了星空战场深处,两人的通讯再一次被断开。
战场前线捷报频传,但被留在后方的谢焰晨的心却始终悬着。
红发的哨兵每天都准时收听每一条新闻播报,生怕听到自己无比恐惧的那条消息。
不,那人那么强,绝不会出事的,绝对!
在心中无数次对自己这样说道,谢焰晨加快了复健的速度。
整个疗养院中,在一片已经对战场产生了恐惧、复健起来偷懒耍滑的士兵中,他自然成为了无比突出的那一个。
“嘿,兄弟,你这样让我们很难办啊。”其他伤兵中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在某一天找到了正在做复健训练的谢焰晨,“星空战场那么危险,你何苦急着返回那里、白白送上性命呢?现在
战争优势已经在联邦这边了,我们就在这里静等胜利不好吗?”
面对这些士兵的劝说,谢焰晨只是摇了摇头。
“星空战场上有我想要保护的人。”哪怕那人比我还要强很多,但我还是想尽我所能。
最后,这个已经将一头橘红色的高马尾剪成寸头、左眼被眼罩遮盖的哨兵只是淡淡地说道,语气无比坚定。
听闻此言,其他士兵们面面相觑,最后全都默默地作鸟兽散。
只是之后,整个疗养院中再也没人来干扰过谢焰晨,而且那股消极复健的风气也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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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枯燥的每日复健中,时间过得飞快。
谢焰晨的那只新生的杜宾精神体也肉眼可见地快速成长起来了。
冬日将尽,春天即将到来。
眼看着谢焰晨就要复健完成,很快就能提交申请重返星空战场;那只杜宾幼犬也将能够戴上那枚红色的项圈,在某日的清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一边复健一边准时收听晨间新闻的谢焰晨听到了他此生最为恐惧的那个消息。
{……据悉,幻塔的创建者·新式武器和精神药物的研究负责人·陆琛先生也在本次战役中牺牲,被追赠七星上将军衔……}
终端中的新闻播报通过耳麦传达至这个哨兵的大脑。
什么?
谁?
谁牺牲了——?!
眼前的事物变成一片雪白,耳畔的所有声音都归之于无比刺耳的耳鸣。
在身旁战友们的惊呼声中,红发的哨兵重重地仰面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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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后,幻塔旧址·联邦第一军事学院。
那片如当年一般没有丝毫改变、一望无际的白色沙滩上,两个身穿军装的人影一前一后地在沿着海岸线踱步。
“……你当真已经做好了决定,要放弃第一军的上将实权,而是保留军衔、在这里当一个教书匠?”循环往复的海浪声中,沉默许久的邶玉成终于忍不住,转身看向身后的老友。
“嗯。”谢焰晨点点头,遥望远处那具高耸的人物雕塑,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当年没能来到这里帮他,现在我总算可以弥补一二……”
随着人类在与星兽的战争中取得胜利、哨向不再被强制军事化管理,后续产生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联邦主脑退役、白塔解散,当年陆琛建立的幻塔也摇身一变,在其旧址上重新扩建,变成了全联邦最棒的军事学院。
在学院的大理石圆形广场,一具用通体洁白的石料雕刻而成的、无比高大的雕像伫立其上。
灿烂的阳光照在人像精致俊美的脸庞、被聚拢于脑后的低马尾长发和其手中捧着的那只蝴蝶精神体上,反射出耀眼的七彩散光。
自今日起,第一军团中的一位上将消失,而联邦第一军事学院中则多出了一个讲课风趣幽默、深受学生喜爱的军事课教授。
那名教授有着
一头橘红色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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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露出翠绿色的右眼。
每到没有课的时候,学生们总能看到教授和他的杜宾精神体一起在大理石圆形广场上玩飞盘抛接游戏。
高大的雕塑无言,只是默默地投下一片阴影,为那抹小小的红发身影和他的精神体隐蔽头顶酷烈的阳光。
后来,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这位军事课的教授已经很老了,一头的红发也都变成了银丝。
他也不再担任授课任务,但却没有离开学院,仍然每天都坚持来到广场上的雕塑前坐坐,无论刮风还是下雨。
当然,在教授来到广场上时,他的杜宾精神体也一定会陪伴在他的左右。虽然这只棕黑色的大狗也不再如当年那般,会缠着持有者玩飞盘抛接游戏——
它也已经上了年纪,再不能如曾经那样飞快地绕着雕像奔跑了。
再后来,在一个飘雪的早晨,准备去上早课的学生们路过这片圆形广场,在雕像底部发现了那位教授。
那只杜宾精神体已经消失不见,而教授则靠着雕像沉沉睡去,再也无法醒来。
漫天的白雪落满了他的身体,仿佛在为他盖上一层白布。
有人喊来了学院校医院的工作人员,将教授送上了担架。
就在这时,学生们惊讶地发现,教授的脸上竟然挂着淡淡的笑容,如同沉浸在一场美梦之中——
一场他甘愿再也无法从中醒来的故人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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