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天(你猜,她这七年如何。...)(2 / 2)

破茧 曲小蛐 18726 字 2023-11-05

恰巧遇上了公司里一位副总。

“干什么去小廖,怎么走这么急?”

“郭总。”廖助理示意了下手里的东西,“我去游总家里给他送电脑。”

“嗯?这不才刚到下午吗,游总今天不来公司了?不像他那个工作狂的脾性啊……”

郭总忽想起什么,看了眼窗外天色:“难道,要下雨?”

“预报有雨。”廖助理苦笑。

郭总也摇头笑了:“你们游总路数是真怪。听说过恐高的、恐黑的,但恐雨的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幸亏是住在北城,换了南方,他这个执行总就只能在家里上班了。”

廖助理尴尬:“也不算是恐吧。”

“遇上夜雨就不出门,他这还不算?”

郭总笑着进了电梯:

“看来以后到了重要会议前,我和老倪得先上炷香,不求顺利,但求别当天傍晚突然来场雨……”

电梯门合上。

落地窗外,斜散的雨丝刮上玻璃,被风吹得渐渐凌乱而细密。

周一,从电梯间一出来,夏鸢蝶就明显感觉到楼层里压着种兴奋难以的整体情绪。

“Vanny姐!”小实习生几乎是蹦来她眼前的,兴奋得眼睛都放光,“你听说了吗?Helena真的愿意把这次峰会的翻译合作项目交给我们了!”

周六见游烈离开时,夏鸢蝶就有所预感。

不过面上她还是展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是吗?太好了。”

孔琦睿正兴奋聊着,听见两人进来的动静,连忙转过椅背来:“组长,不知道是谁这么牛逼,手眼通天啊。”

“嗯?”

夏鸢蝶略微停顿,笑着抬眸:“不是我们靠实力拿下的吗?”

“今早翻译圈子里都在聊呢,天传那边有人说是确切消息——Helena这次的翻译合作本来早就要谈给他们了,结果有人找了Helena的高层,这才临时给了咱们机会,最后是决策层亲自改的!”

夏鸢蝶挂起背包,坐进椅里:“嗯,说不定是他们高层慧眼识金。”

“哈哈哈虽然我们也不差,就是资历浅点,但和天传这种几十年的老牌公司,真要比较,还是缺点底气哈。”

“确实,这次能拿下,我也觉得有点玄乎。”

“可是咱们公司要是有那人脉,都能搭到Helena的高层去了,那哪会到现在才——”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这事的功劳得归我们姜组长。”

一组那边一直嘀咕着什么,这会儿终于冒出个沉不住气的,趾高气昂地转过来说道。

孔琦睿向来和一组不对付,提起一组组长姜杉,客气的时候阴阳怪气一句姜一组长,拍桌时候就直接喊姜一了。

这会见一组揽功劳,他屁股都没从椅子里抬一下,冷哼:“吹,使劲吹。我看你们一组真本事没有,但跟姜一组长学得,吹牛皮的工夫确实是我们一组拍马莫及啊。”

“哈哈哈哈……”

一组的笑声把一组那个气得不轻:“笑吧你们就!等这个项目落到我们一组手里,我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见对方底气十足,一组几个组员互相使了眼色,显然也有些犯嘀咕了。

最后眼神“公投”,选出了孔琦睿去组长那儿当先锋。

夏鸢蝶这边刚坐到办公桌后。

她这周手里就有个重点同传项目,是个建筑专业相关的,资料堆得比山高,随便拿出一本来都叫人头疼眼花的。

好在夏鸢蝶从学生时代就是最擅长学习的,只要她想集中注意力,两组打个鸡飞狗跳她也能看得进资料。

丁问还为此夸过她,说她就是为了同传这碗饭生的。

事实上认识她的人都这样说。

没人相信,她高一前英语还很少及格罢了。

夏鸢蝶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腕上的红丝带腕表,正要落回到资料书里,眼角余光就扫过道鬼祟身影。

“做贼么。”

“啊?不是,”被组长发现,孔琦睿干脆露出脑袋,“夏组长,丁总有没有跟您透露过,这个项目是不是分给我们一组啊?”

夏鸢蝶莫名其妙瞥他:“是什么让你觉得丁总会单独给我,还要‘透露’?”

孔琦睿卡壳。

他还是没胆当面聊他们组长和丁问总的八卦的。

“项目怎么分配是管理层的事情,”夏鸢蝶落回视线,“你们要是嫌手头工作太少,我可以给你再分配两个。”

“别别别——”

孔琦睿连滚带爬地跑了。

夏鸢蝶没在这件事上多费心思——丁问倚仗她才能和业内口碑,也有识人之能,且那次会议的repo部分,一组和一组之间高下立见,她相信只要不出什么变故,那这个项目应当是一组的。

然后,变故就来了。

下午刚上班,夏鸢蝶接到丁问办公室的电话,喊她过去一趟。

将手里那本翻阅过半满是各色笔记和便利贴的资料书合上,做好标记,夏鸢蝶就起身走向丁问办公室。

临到门外,正遇上姜杉出来。

和一组组员确实是一脉相承的趾高气昂,小人得志似的模样。

夏鸢蝶眼神微微一晃。

“哟,这不是咱们同传圈第一美人吗?”姜杉笑着上前,“怎么看着有点憔悴啊?上周酒局折戟,没讨着Helena三位老总的欢心,失意了啊?没事,有你姜哥在,这次不还是把项目拿下了吗?”

夏鸢蝶昨晚看客户资料看得太晚,这会儿头都有点疼。

“姜组长有这个磨嘴皮子的时间,不如多练练你的口译。我们公司也能少丢回人,您说是吧?”

“你——什么叫丢人?你怎么跟前辈说话呢?”

夏鸢蝶懒得理他了,直接擦肩过去,敲门,进了丁问的办公室里。

丁问显然也听到姜杉在门外和夏鸢蝶的动静。

他苦笑着起身:“姜组长今天特意来找我,说他一舅家的侄子是Helena的一位专业部门总,还说他周末专门去跟对方吃过了饭。”

夏鸢蝶听得明白:“言外之意,这是他私人关系钦定的?”

“Helena科技那边,我确实没有什么交情,这次能得游总青睐,竟然还专程绕路来我们公司里实地看了一趟,我也很意外。”

丁问略作沉吟,“这里面似乎是有点什么隐情。”

夏鸢蝶垂下睫。

她并不想刻意隐瞒丁问,只是和游烈的前事太多,难以言及,何况她也并不能确定,游烈是因为她的缘故才有此一行。

兴许真是姜杉搭桥也未可知,她不想自作多情。

“学长既然不能确定,也不用为难,”夏鸢蝶笑了下,“我手头正有恒兴建筑的重要项目在备,他们也是我们公司的老客户,不好怠慢,Helena那边就交给姜组长负责吧,我这边也好全心准备。”

丁问听得感动极了:“小夏,你这,弄得我都觉得对不起你和你们组了——你放心吧,这次Helena的项目,就算是一组来主做,你们组的提成也少不了。以后要真能跟Helena有长期翻译项目的合作,按照他们国际区域涉足之广,长线上一定以你们组为主……”

夏鸢蝶笑着截住:“学长,等对方确定稳定合作以后我们再谈。”

“也是,”丁问有点不好意思,“我刚刚是不是得算给你画饼了?”

夏鸢蝶笑着揭过。

等出了丁问办公室,关上门,夏鸢蝶神色间情绪淡去。

她抬手,在心口轻覆了下。

——连她自己都无法确定,Helena的项目不亲手做,避过了和游烈的交集,她到底是失落还是庆幸?

夏鸢蝶原本以为,这件事到此就算告一段落了。

意外总是不期而至。

周三上午九点,惯常是公司例会。

接下来这个月的公司重点项目显然都会围绕Helena科技的峰会相关进行,今天的例会也是宣定项目负责人的时候。

还没开会,姜杉和他的一组组员就已经显出些胜券在握的得意相了。

这把一组组员们气得不轻。

夏鸢蝶倒是淡定。

例会前,换了不知道第几本的建筑专业书像块大砖头似的放在她手边,趁丁问在外面接电话,会议室里只有闲聊,她还在翻着专业书做着翻译材料的笔记。

“可惜了啊,”几次得意都没招到夏鸢蝶半点回应,姜杉已经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了,“夏组长,不要总是提前准备得那么认真嘛。不然你看,像上个月似的,加班加点去翻Helena科技的公司公开资料,不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准备了吗?”

夏鸢蝶淡然接话:“我不像姜组长,酒量浅,人际关系上省下的工夫,只好用在专业上了。”

姜杉让她扎了个软钉,皮笑肉不笑地:“光搞专业可没用,夏组长还是年轻啊。”

“世上要全是您这样的老人,”夏鸢蝶终于抬眼,托腮轻笑,“那岂不是完蛋了?”

“嘿你怎么说——”

姜杉一拍桌子,差点站起来。

丁问恰在此时推门进来,将会议室里项目组的这点风波压了下去。

在两组组员截然相反的情绪状态下,丁问走到会议长桌的主位,他停顿了下,眉头有些蹙结。

夏鸢蝶原本只是分心扫了眼,却不由停下了手。

看丁问这个反应,似乎出了点什么变故。

不等夏鸢蝶细想可能的原因,就见丁问将手机搁在了桌上,然后他以手撑桌,略微严肃地倾身:“Helena科技这次的航天材料专题研讨会,全程的笔译及口译部分,全数由——”

他一顿,抬手,示意向右手边。

“一组组长,夏鸢蝶带队负责。”

“……”

会议室里一瞬死寂。

数秒后,会议桌两边尽数变了脸色——

“耶!”

一组是由丧气转又惊又喜,组长除外。

一组是全员石化。

在一组欢呼出声后,回过神的姜杉终于愤怒地拍案而起:“凭什么!丁总,您就算要偏袒您的人,也不能做得如此过分、甚至枉顾客户需求和决策吧!?”

丁问原本是想安抚一组的,结果劈头被扣了一顶大帽子,连带着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都陡然尴尬下来。

一组组员都在讪讪地瞄夏鸢蝶和丁问。

夏鸢蝶从失神里转回,不由地气笑了,她扶额轻哂:“姜组长,酒可以乱喝,大不了我帮您安排后事,但话不能乱说。”

姜杉俨然气得失了理智,扭头就朝夏鸢蝶开火:“我说的有什么错吗?!周一已经定好了项目是我们一组的,要不是你给丁总吹风,怎么可能到了周三忽然改弦易辙?!”

夏鸢蝶也冷了神色。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菩萨心肠普度众生的忍性,不过是懒得和姜杉计较、更不想伤及自身和团队利益,这才一再忍他。

但有些东西永远只会蹬鼻子上脸。

“我周一就说过了,高层决议与项目组无关,我听从安排,愿意接受。”夏鸢蝶将面前那部能砸晕人的建筑专业书往桌上一搁,砸得桌板“砰”的一声。

她向后仰在椅内,冷眼睖向姜杉。

“我倒是奇怪,姜组长到底哪来的火气和自信?贵组连之前一个月准备时间后,拿出的报告都堪称蹩脚仓促,还是觉得,靠几顿饭几顿酒就能做好航天专业的翻译项目?”

姜杉气虚但梗着脖子:“我们组如何安排工作节奏,用不着一组长上心!”

“如果不是你动辄丢整个项目组的脸,你看我在意你死活么?”

“我什么时候——”

“上回和北城泰岸律所合作,英美合同法中的consideration(对价)作为重要且基础概念之一,姜组长竟然能直译成考虑——我很难想象,您在专业准备方面有多傲慢且敷衍才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你知道这件事让我们公司在整个北城律所圈都扬了一把名吗?”

“你……你少拿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翻账,谁还没有口译犯错的时候了!我——”

“好了!”

丁问也拍了桌子,这位小老板难得铁青了脸:“姜组长,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不等姜杉再说,他沉声:“这是客户那边的通知,这次翻译项目,必须是一组组长带队。”

“不可能!”

姜杉脑门上青筋都绽起来了:“是什么人通知的?”

丁问面无表情看他:“Helena科技CTO(首席技术官)的技术特助,从西省研发中心专门打来的电话!你要不要打回去问问啊?”

姜杉气急败坏:“Helena科技什么时候设CTO了,他们首席技术官是谁!?”

“…………”

会议室蓦地死寂。

连一组组员都眼神诡异地看向他们组长,一组众人望来的视线更是仿佛在看一个白痴智障。

姜杉心里忽然划过去点什么,但他之前认为这项拿下的可能不大,压根没怎么认真准备过Helena科技的公司组织架构之类的资料。

就在此时,旁边组员拽了拽他袖子。

“组长,”对方小声,“Helena科技,是由他们执行总,兼任首席技术官。所以他们的CTO就是……游烈。”

“——”

姜杉呆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