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辕,你起不起来?”她的声音混在雪里,像琼浆碎玉。
周朔没有回答,他看着站在风雪里的姜郡君,将伞递向前:“佩兮,伞。”
零星的雪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姜佩兮的视野里飘着许多白色。
她看不清周朔的神情,但已经知道,他不会顺从自己。
“自己撑!”
姜佩兮转身向尚德院的里面走,等踩上台阶,她才觉得好受些。
穿过厅堂,姜佩兮要继续往里走时,有人拦住了她。
许芡向她行了礼,堵住姜佩兮前行的方向:“姜夫人深夜闯进尚德院,怕是不合规矩。”
姜佩兮看向眼前的人,那些被鄙夷与污蔑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许芡,使她彻底与江陵断绝关系的主谋。
寒风扫过脸颊,姜佩兮慢慢开口:“去向你们主君禀告,我要见她。”
许芡抬头看向她,眼角挤出笑:“此刻主君已经安寝,姜夫人有事不妨明天再说。”
姜佩兮压下心头的不耐与烦躁:“江陵姜瑾瑶请见周主君,烦请通报。”
许芡有些差异,
姜氏以外客的身份请见周氏主君,她是不能推辞的,于是向后退了一步,“姜郡君稍等。”
姜佩兮看着许芡离开的背影,心里的烦躁不断攀升。
许芡是周兴月的心腹,周兴月死后,她帮着章何与周朔夺权。
阿青则在被她收买后,一步步将姜佩兮推向了深渊。
穿堂卷进来一股风,把外头的雪带了进来。
姜佩兮周围更冷了,她抬头看向外面,月亮被云遮住了。
寒意一阵阵往身上扑,姜佩兮越等越冷,她两手交叠,试着搓出些温度来。
但并没有什么效果。
地面铺着的绒毯上的花纹映入眼帘,寒冷让她觉得,自己或许不该这么礼貌。
她抬头看向灯火明媚的里院,里面静悄悄的,没什么声响。
姜佩兮向里面走去。
门闪开了一道缝,许芡侧身从门缝里走出来。
她缓步走向姜佩兮,施施然一礼:“姜郡君,我们主君说不论什么事都明天再说。”
姜佩兮看着许芡呼气间吐出的白雾,勾起一抹笑:“这样啊。”
许芡欠身:“姜夫人慢走。”
姜佩兮向外走去,宽大的大氅随着快速走动而翻起边角。
她走到外院,看向院门口自己带来的小厮,提高了声音:“都进来。”
一转眼,又看见跪在雪地里的周朔。
姜佩兮再次走到他身边,周朔抬头看向她。
看到涌进来的小厮们,周朔显然有些担心,“佩兮,别为这点小事得罪……”
姜佩兮已经不想再听他的劝阻,她截住他的话:“要你管?”
周朔一噎,他的确管不了她。
姜佩兮看着周朔没有血色的面容,手摸索着解开大氅的系带。
快速将它抖落开,她再次蹲下身,将大氅披到周朔身上。
大氅解下时,牵带到了她松松挽着的发髻。
周朔只觉得比刚刚更浓的莞香扑面而来。
身前的妻子长发散落,披在肩上,垂在胸前,落在他的鼻尖。
随后,带有温度的大氅担在他的肩头。温暖裹住了后颈,周朔手上撑着的伞几欲坠落。
姜郡君的举动给
了他极大的震惊,以至于他需要用力捏着伞柄,才不让伞歪斜倒落。
雪花划过眼前,散开的头发模糊视线,姜佩兮把系带系好后,才将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她站起身,看向上前的小厮,“跟我进去。”
这一次不再犹豫,姜佩兮直往内院去。
许芡看着去而复返的姜佩兮,连忙上前警告:“姜夫人,这里是建兴,容不得你放肆。”
姜佩兮看向她,抬手便一巴掌扇过去。
清脆的耳光在雪地里格外响亮。
看着许芡不可置信的目光,姜佩兮冷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要挟我?”
姜佩兮转头看向身后的小厮,不管他们震惊的表情,直接下令:“去,把门撞开。”
许芡一副见了鬼的神情,尖声警告:“你们敢!”
小厮们看了眼姜佩兮,又看了眼许芡,纷纷低下头,他们的确不敢。
“想清楚,谁才是你们的主子,是谁给你们发月钱。”姜佩兮侧首看向小厮们,她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再说今天的雪,“想清楚,你们的父母兄弟,是捏在谁手里。”
许芡愣愣看着她,再顾不得犹疑,转身向里院跑去。
小厮们看向姜佩兮,他们平日端庄矜贵的郡君此刻散乱着头发,长发被风吹起,白茫茫的雪衬着,竟像鬼一般。
到底是姜佩兮的陪嫁,身家性命并不在建兴。
他们不再犹豫,向里院走去,他们站在门前敲推踹。
平静温暖的内院顿时吵嚷起来。
小厮们砸开了门,里面的婢女惊叫着向更里涌去。
轩门被打开,里屋大敞。小厮们里两边立着,守在门边。
姜佩兮向屋里走去。
里头很暖和,干燥的热气凑上面颊,姜佩兮才觉得舒服些。
但紧接着,她就听到一声怒喝:
“姜氏,你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