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
这场所谓的部门聚餐实在是没有意思,简直就像是一群蠢货在互相交流吹捧,他们喝得红光满面,还要向底下的新生吹嘘自己有多厉害,完全没意思透顶。
温秋趁着中途离席的机会溜走了,他没有住学校宿舍,因为他知道以自己的性格和洁癖是接受不了的,所以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十平方米左右的小公寓。在回去的路上他从便利店里买了几根火腿,走到往常会遇见流浪猫的地方停下来。
那是几只才刚满月多久的猫崽崽,毛色偏杂,五颜六色掺和在一起,仿佛用各种颜色布料编织而成的一件衣服,五彩斑斓。
温秋将火腿掰成小块,放在干净的纸碗中,等小猫咪用牙齿啃着食物摇头晃脑发出呼噜愉悦的声音时,温秋伸出了手缓缓抚摸着并不顺滑的皮毛。
他在这一下又一下的抚摸中,不可避免地腾升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欲望,温秋细长的手指贴着小猫的脑袋,不停地抚摸之下,小猫扬起了纤细又脆弱的脖颈,完全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
温秋的手指倏地一下子将这只还愉快满足地发出呼噜声的小猫给攫住,手指狠厉地圈住它轻轻一撇就能掰断的脖颈,收紧收紧收紧不断地收紧,直到小猫眼睛稍微鼓起来却还在发出呼噜的声响时,温秋倏地恍惚松开了手指,手掌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他近乎是难堪地仓惶而逃,身形不稳地飞奔逃回自己家中,继而将自己关在独处的房间内,倒跪在地用脑袋疯狂地堪称为自己方才的举止赎罪般猛磕自己的脑袋。
可是还不够。
暴躁戾气的情绪突然降临犹如飓风过境一般,将温秋折磨得满目疮痍,簌然他从自己的工具箱内抽出一柄陪伴多年的工具刀,狰狞地用刀尖对准自己的手背,就像是要将那根骨头一并砍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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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秋身躯无力地瘫倒在地,脑袋埋在地面,面容被完全地笼罩在沉重灰暗的阴霾之下,这是那场大火后,温秋身上出现最明显的一个变化。没有任何一柄尖锐工具,能够在温秋身上留下痕迹,就像是郁青川留下来的惩罚一样。
郁青川。
郁青川郁青川郁青川郁青川郁青川。
温秋嘴里不断喃喃着这个名字,大火将他完全地给烧没了,这种消失不仅是生理上的,更是从精神方面完全地抹除了郁青川留下的痕迹,因为除了温秋一个人外,没人再能记得世界上还有一个叫郁
青川的少年。
"郁青川?这个人是谁?我好像根本没有听说过。嗯?你问我的手指是怎么伤的,好像是在工作时意外被机器绞断的吧,应该是这样,不过我好像记不大清了。不过小秋你问这个做什么?"
"郁青川?我们班级里有来过这样一个人吗?转学生?怎么可能!我们班从来都没有转学生呀,班长,你是不是即将高考学习得太紧张了,将自己的脑袋给学傻了?"
"郁青川?温秋同学,你先前发烧那段时间我是让学委去探望你的,并没有让你口中的‘郁青川 去看望你,是不是有什么校外青年故意借用这个名字对你进行骚扰,现在正是出于高三的紧张时期,我不太喜欢你将注意力放到别的事情身上,希望你也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可以吗?"
郁青川完全真真正正地被抹杀消除掉了。
这完全就是一件足够令人兴奋不已的大事!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开心的了。
直到有一天,温秋再也克制按捺不住那股躁动折磨的情绪时,就如现在这般无助地看着刀片留下的伤口奇异残忍地复原时,他顿时痛苦地哭出声来,他找不到可以发泄的豁口了,他不可以对待那只脆弱的幼崽这样,也不可以用这种美妙的凌迟去对待那群他根本瞧不上的蠢货。
除了郁青川。
除了。
郁青川。
也许在将近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的时间长河当中,温秋开始怀念起这样的郁青川,时间容易抹去记忆中少年的音容相貌,后来甚至就连温秋自己也记不太清,只能盯着镜子中的自己,那颗落在眼尾下的小痣来依稀缅怀着郁青川。
比起郁青川的长相,声
音,动作,温秋后来渐渐发现,自己更熟悉他的,永远是那种过分贪婪黏腻又饱含爱意的眼神。
至少,那些蠢货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太痛苦了。
温秋疲倦地漠视着已经愈合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沉重的眼皮慢慢地闺上了,他静静地蜷缩着身躯,躺在安静又冰冷的地板上,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过了很久,时间间隔半个月后。学生会部门组织新生第一次开会。
温秋斯文优雅地在最靠后的地方入座,他雪白的脸颊上笑意浅浅,虚伪的面具在他脸上又挂了起来。周遭有好几个学生跟他主动讲话,他懒散又敷衍地应对,简洁回过两句后便匍匐在桌上闺眼休息。
"这次是学生会23届新生第一次正式见面,其中我会依次介绍我们的主席,副主席,各部门部长等……"
温秋闭着眼眉心蹙起一丝烦躁,显然是对这种繁文缛节的话术颇为不耐,他极轻地呼了一口气,在签过到名表后打算立刻溜人。
倏地——
他听到一缕极其清朗的声线隔着万水千山渡了过来,来人的声音礼貌又含蓄,声线如丝竹般富有磁性, "大家好,很高兴和大家在这里见面,我叫郁青川,是学生会的主席……"
于此同时——
温秋的手机屏幕上叮咚跳出一条消息,温秋挑了下眉,双眼里闪烁着不祥又兴奋的光芒,他诡谲地翘起了唇角,病态地歪了歪脑袋。
冰凉的手机里躺着这样的一句话,简单又诡秘,仅仅五个字:
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