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辞果断一拉顾言琛:“我们走这边!”
对方的目标肯定是他们。
这时候他们跑入人群最为安全,但是那样可能会误伤民众,可能会变为一场屠杀。
他们跑向和人群不同的方向,才能够把那些人引来。
在他们改了方向以后,枪手果然调转了枪口,放过那些普通民众,追着他们射击。
那人不知是枪法不准还是有些故意,宛如在逗弄一般,枪枪都打在他们的不远处,可又没有急于把他们击杀。
顾言琛感觉出来,现在楼上的人应该是专业的狙击手。很可能是他们上次在炼钢厂遇到的那个人。
在夜晚,这个距离,对方有专业装备还有地形优势,射不中反而要比射中还难。
他在心里迅速对局势做出判断。
基金会的人很可能想要杀他们泄愤,保洁公司收了钱不得不做事,可是看起来,他们也有点怕把警方逼急了,并没有急于下死手。
沈君辞还没跑出去几米,又是砰的一响,他的小腿一热,被子弹扫过。
沈君辞失去平衡,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上。
顾言琛回身扶起他:“你受伤了?”
沈君辞咬牙道:“被扫了一下。”
他伤得不重,就是腿上被划过一道,有些出血。
“快走!”顾言琛不敢停留,把他拉起就往前跑去。
他熟悉这种枪的射程,只要再往前一段,就可以安全。
楼上的子弹还是不紧不慢地接连射下。
声声枪响近在耳畔。
子弹落在他们不远处,打得地面上溅出火花。
枪林弹雨之中,沈君辞被顾言琛拉着前行,他忽然感觉到顾言琛身体一颤。
他想要问他,顾言琛道:“我没事,快点!”
不过数秒,他们就跑到了拐弯处,终于躲开了狙击攻击。
楼上的狙击手收了枪,对着耳麦说:“老板完成任务。按照你吩咐的,人受伤了,没打死。”
沐誉为的声音传来:“撤吧,钱收到了就行,别理他们的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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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琛和沈君辞往庄园的侧方跑去。
前方又有两名保镖追了过来,与他们正面对上。
这些人受过训练,身手比刚才的人更为迅猛,身形也高大很多。
已经到了搏命之际,顾言琛没再保留,他掏出刚才捡到的匕|首。
几招过后,顾言琛摸清了对方实力。
虽然眼前的人练习得一身肌肉,但是明显是花架子,就像是马戏团里的野兽,顾言琛的招数却更为简单实用。
他用了杀招,伴着提膝的动作,手中匕|首飞速划出,带着破空之响。
这招式名为跳起提膝前刺,是军警匕|首格斗中的动作。配合提膝盖刺出利刃。
月光下,顾言琛手中的匕|首闪过寒光,直接击向眼前人的胸口。
他的招式速度飞快,又准又狠,直击对方要害。
如果对方不防,手里的匕|首会刺入对方胸口。
保镖举起手格挡,但是还是在胸前处划了一道血痕,男人低吟一声捂住胸口。
顾言琛与对手交错而过,对方还没转身。
顾言琛咬牙,手里的匕|首往上熟练抛扔,完成了单手换位,反手把匕|首握在手中,一个背刺,干净利索地刺入了对方的身体。
对方低吟一声,终于倒在地上。
沈君辞没拿武器,他和眼前的人过了两招,知道自己的力量薄弱,用了个声东击西,手肘去顶对方的耳部,就在对方抬手阻拦之际,他迅速变招,一个断子绝孙脚直踢了对方身体。
被击中弱点,对面的壮汉疼得差点跪地,沈君辞又加了一记手锤直击对方的太阳穴。
那人俯身倒在地上。
又是迅速击倒了两人,他们没有恋战,转身又向前跑去。
终于把那些人甩开了一段距离。
顾言琛还在寻找路,沈君辞一拉他。
顾队这才发现在右侧有一道不足半米的缝隙,在黑夜之中,非常隐蔽。
他们急忙侧身躲了进去。
刚经历过剧烈运动,两人都喘息着,可为了避免被发现,他们努力不发出声响。
缝隙狭窄,两个人的身体几乎是侧身相拥贴在一起。
天色昏暗,这庄园里的灯光不足。
对方显然没有发现他们躲了起来。
“看看那边!”
“是不是在前面?”
“前面是侧门出口,不会已经跑出去了吧?”
有人朝着前方追去。
沈君辞屏着呼吸,等那些追逐他们的人逐渐跑远。
凌乱的脚步声逐渐消失。
庄园的这一角,忽然安静了下来。
周围变成了无尽的黑暗,凭借着月光,只能看到眼前的人。
到了此时,沈君辞才发现,他和顾言琛几乎是身体紧贴在一起。
他们近到能够感受到彼此呼吸出的气流。
顾言琛伸出左手,细心地垫在他脑后。
沈君辞低头小声问:“支援还有多久能到?”
顾言琛喘息着,回答道:“估计,快的话……还有几分钟吧。”
他说到这里,想了想道:“如果没有阻拦的话。”
他们现在最安全的选择,就是在这里躲避一段,等到接应的人来。
“这群人,真是疯了。”沈君辞道,明知道他们是警察,却敢于做出袭警杀警的举动。
顾言琛道:“这表明,他们害怕了。”
对方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沈君辞问:“你刚才没事吧?”
在躲避对方狙击时,他明显感觉顾言琛的身体颤动了一下。
观察确认了附近安全,顾言琛没回答他,而是用手掰正了他的脸:“我们说会话吧,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你的心脏还好吗?”
沈君辞嗯了一声,他感觉到刚才经过运动,心脏在怦怦跳动着,不算难受,还可以忍耐。
顾言琛低头看着沈君辞,借着月光,眼前的人低着头,刘海之中露出了一些额头,肤色莹白。
顾言琛忽然开口道:“我在过去,养无量之前,养过一只小猫。”
沈君辞问:“后来呢,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顾言琛低低咳了两声,继续道:“是一只美短和狸花的串儿,我捡到它时候,是只小可怜。猫爸爸去世了,它就在旁边泪汪汪的,无家可归,谁靠近就会张牙舞爪。后来我带回去喂猫粮,慢慢就喂熟了。我经常会去看它,有时候会陪它玩一会,有天下了雨,它就被淋得湿漉漉的,显得眼睛更大了……”
沈君辞在黑暗之中低着头,听出来点别的意味。
然后他闻到了一股味道,那是作为法医无比熟悉的味道,血的味道。
他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腿伤散出来的,可是他低头嗅了嗅,发现根本不是。
他的伤口不严重,不会有这么浓郁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沈君辞忽然意识到顾言琛在骗他,伸手在他身上寻找伤口。
“我的猫后来有一天丢了。”顾言琛顿了一下说,“你知道那种丢了猫的感觉吗?就是心急如焚,可是又不知道能够做点什么。我一遍一遍去那些猫曾经出现过的地方,可能会在的地方,日复一日地找着。我感觉再等等猫就会出现。”
沈君辞终于找到了他的伤口,是在右侧腹,已经浸湿了里面的衣服。
顾言琛刚才应该早就受伤了,一直忍到现在。
沈君辞有片刻大脑一片空白,随后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应该不是多么严重,否则顾言琛就算再坚强,也撑不到这时候。
一片漆黑中,他看不到伤口,只能凭借手摸着顾言琛的腹肌,判断弹孔的位置。
还好,身后没有弹孔,身前的弹孔较小,是进入口。
子弹应该是回弹时伤到的,威力没有那么大,没有回旋,也没有贯穿身体。
沈君辞万幸是在肝区以下,如果打入肝脏,现在人就凉了。也没有伤到肾脏,否则疼痛就让人直接崩溃。
他怕他身上还有其他伤,顺着腰侧往下摸去。
顾言琛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腕:“没别的了,你再摸要出事了。”
沈君辞觉得自己眼眶发热,却还是想要安慰顾言琛:“没事的,没有打中要害,不会有事的……”
顾言琛道:“我知道,应该死不了。”
大大小小的伤,他也受过不少次,平时狙击别人,他也知道什么样的伤会致命。
如果被高速飞旋的子弹击中,入口很小,出口却可能在身体上形成一个碗大的洞,内脏都被绞碎。他这个是回弹伤,避开了身体要害,已经足够幸运了。
伤口处传来疼痛,还有一点灼烧感,头有点晕,但是还能忍耐,他感觉自己距离晕倒还有一段时间。
顾言琛努力吸了一口气,继续讲刚才未完的故事:“你不关心我的猫如何了吗?这些年,我看到别的猫都会反复思考,我的猫会在什么地方呢?它过得好不好?看到近似的猫就想要凑过去,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的猫……”
“猫会找到的,它说不定是在哪里,过得好好的,不用你操心。”沈君辞估算着伤势和出血量,他几乎可以把子弹在体内的影响都想象出来。
当务之急还是止血,沈君辞想脱下外衣看看能不能做个止血带,可是这里狭小,出去又有危险,他现在只盼着援兵能够尽快赶来。
到最后他还是选择用了手,伸出双手交叠,压在顾言琛的腹部伤口处。
他贴上去时可以感觉到顾言琛的身体一颤。
血还是在顺着指缝往出流,但是速度减缓了。
沈君辞压得用力,伤口处传来一阵炸裂般的痛,顾言琛的额头上冒了汗,侧头唔了一声:“轻点。”
沈君辞问:“疼吗?”
他大概是处理尸体太多,实在是对活人没有轻重。
当然是疼的,顾言琛咬着牙靠在墙上,额头冒出冷汗,忍过一阵剧痛,终于缓了过来。
沈君辞的额头就一直在他眼前晃。
顾言琛深吸一口气,贴在他耳边道:“能让我亲一下吗?亲亲就不疼了。”
沈君辞的手不敢松,就那么靠在他身前,闭上眼睛做好准备说:“你亲吧。”
他的声音依然冷清,那感觉像是视死如归。
顾言琛得到了首肯,他低了头,柔软微凉的薄唇覆在沈君辞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就这么结束了?
沈君辞叹了口气。
他忽然睁开双眼,向着顾言琛的方向仰头压了过去。
顾言琛还没反应过来。
沈君辞就合目吻住了他的嘴唇。
顾言琛难以形容那种感觉,他的双唇被软绵绵的东西覆住了,带着温热的微妙触感,有些甘甜的味道。
开始像是在试探,一点一点一遍一遍反复碾压。
从浅尝辄止到深入浅出,再到锲而不舍。
眼前闪现过浮光掠影。
又酥又麻的感觉攀上心头。
顾言琛忍不住伸手搭在沈君辞腰间。
随后舌尖就勾了过来。
沈君辞的双手还按在他的身上,伤口的疼痛变成了麻木,搂着怀里的人,仿佛灵魂都快要出窍。
口舌交缠在一起,顾言琛觉得好像这时候死去都是值了,心跳快得像是要炸裂开来。
那是缠绵的一吻。
吻到他觉得大脑缺氧。
直到他感觉自己真的快要晕过去了。
沈君辞这才放开了他,他黝黑的眼眸闪动,在顾言琛脸侧意犹未尽地蹭了蹭,然后偏开了头贴在他的耳边道:“这样才算是亲。”
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隐约传来了警笛声,汽车的大灯照亮了暗夜。
援军终于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