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安也被叫了去,他今晚值班,在休息室刚睡了小会,头发还『乱』着。
此时他边帮着整理解剖室的器材边看向沈君辞。
冰冷的解剖器材互堆叠,发金属碰撞的声音。
凌晨的解剖室安静极了。
沈君辞刚把淋湿的衣服换掉,他穿上了法医工作服,低头看着尸体。他的头发微湿,脸『色』苍白,就连嘴唇的颜『色』都淡了很多。
戚安看着他这幅样子,觉得他比解剖台上的尸体看起来更加面无血『色』。
他建议:“师父,你要不先去休息会?”
戚安知道今天沈君辞已经连续工作了近整天,晚上又参与了抓捕,就算是铁人也扛不住。
前的尸体死因明确,解剖有大的难度。
戚安又建议:“要不让我试试?”
沈君辞神『色』凝重地看向解剖台上的尸体,开口道:“不用了,你做好记录和辅助,我们开始。”
他伸手按亮了上方的无影灯,灯光投『射』到了男尸的脸上。
尸体的双依然睁着,脑后的伤口还在滴答跌落着脑浆。
沈君辞的声音低沉,有发哑:“不知名男尸,年龄大约在35岁左右,高米七八,体重78公斤……”
他带着手套,划男人的脸颊:“右侧下颌处有明显红『色』胎记,上明显伤势有三处,两处枪伤,处刀伤,致命伤口在头,死亡时间是今日凌晨13分。”
沈君辞低头看着那片胎记,这样的胎记很难消除,位置特殊,可以伴随人的生。
他也是凭借胎记认了前的这个男人。
只不那时候,男人曾经站在他的前,他才是躺着的那个……
在想起那晚,沈君辞的心跳还是有急促,他握住解剖刀,划开了男人的体。
手中的刀往下滑动着,皮肤和肉被刀尖划开道长长的字。
尸体的胸腔和腹腔『露』肌肉和脂肪,下方是新鲜的内脏。
他用止血钳拨动着那器官。
这本是他无比熟悉的程,如今让他有点紧张。
沈君辞的心脏在咚咚跳着,冷汗直在往冒,体说不来是哪在疼。
不可避免,他又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像是他无法摆脱的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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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永远记得,那是六月十九号。
那天下午,他们穿着黑『色』的学士服,戴着方角帽,完成了毕业仪式,领完了毕业证。
校长给他们致辞,恭喜他们毕业,即进入社会,成为栋梁之材。
他们拍好了毕业照,互谈论着各的明天。
有时候,人们会觉得长大是个漫长的程,可其实有时候,长大只是需要瞬间。
那时接连发生的事情多,他的论文都写得匆忙,有点毕业的真实感。
很多同学的工作都找好了,有门路的去了移动和电信,有能的去了华为,小米,他的工作还有定下来。
顾言琛中间给他发了个微信:“为了庆祝你毕业,晚上要不要起去吃点什么,我请你。”
他绝了:“今晚有个同学聚会。”
他虽然和同学们的关系不算亲近,但是这是最后次集体活动,缺席还是不好。
顾言琛道:“那好,头再给你庆祝,晚上好好玩。”
晚上的这顿饭有老师在,大家都有点拘谨和收敛。
吃完了饭,等老师离场,班长道:“我们请老师的客花了三千多,还剩千五的班费,我知道家ktv打折,这个价格可以包个大包间,还带酒水。”
有人问:“什么ktv,怎么这么宜?”
马上有人接话:“估计是新开的,就是割毕业季的韭菜,薄利多销吧。”
“这都毕业了,班费还等着退么?然是要花光它!”
“走走走,起去唱歌。”
大家都有点玩尽兴,有宜的场地是件好事,他们分别打了车去。
在路上他接到了个电话,是位年轻人打来的:“你好,请问你认识杨航吗?”
他愣:“怎么了?”
就在几天前,他刚刚见了杨航面。
他问了杨航林向岚的死因,杨航答应他,会去首。
对面道:“我是杨航的侄子,正在处理他的后事,我翻到他的手机通讯记录,看到几天前你们有联系。所以通知下你。”
“去世?!”忽然得到这个消息,他整个人有点懵,“他是怎么去世的?”
对面的人道:“上吊,杀。”
挂了电话,他的大脑在飞速旋转,在这个时间,杨航死去,时间巧了,难道是畏罪杀吗?
还是说,又发生了什么?
他忽然想到己犯下了错误,他不应该信杨航的,杨航连林向岚都可以下毒,又会对他有多少情面?
他有进入社会,带着学生的那种天真,面对痛哭流涕的老人,信了他的迫不得已,也信了他还有分愧疚。
也许什么去首,可能都是哄他的,转头杨航就把他卖了也说不定。
杨航己也被那人灭口……
他的心有点不祥的预感,可是时也想不清楚,这危险距离他有多近。
还等他理明白,车就停了下来,同学们纷纷下车。
都到了这了,他也不好说什么,怕扰了大家的兴,就跟着人流往走。
那时他想,反正这么多人在起,他应该是安全的。
等去,他就去找顾言琛,和他坦白切。那个人定会帮他的。
反正他已经大学毕业,到时候哪怕是躲国,总有应对方案。
想到这,他的心又安定下来。
那家ktv挺大的,装修也很豪华,服务员非常热情,把他们领入了间很大的包厢,给学生们上了酒,还端上来各种的小吃和水果。
借着酒意,大家放纵唱着歌,都想把所有的情绪发泄在今晚。
中间顾言琛又给他发次信息:“你们还结束?”
从熟悉了以后,顾言琛偶尔会发讯息给他,问他情况。
他从开始觉得有点烦,到后来开始乖乖配合,再到在,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关怀。隔段有收到信息,还有点空落落的。
他了个:“第二场,在ktv。我们很多人在起。”
他想了想又说:“晚上我有事想和你说。”
“头我去接你。”顾言琛问了ktv的地址,让他早点家。
他复:“我知道,我不会十二点的。”
在ktv有了老师的监督,大家开始玩得逐渐疯了起来,互敬酒,还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平时不能说的秘密,不敢表白的人,全都趁着今天醉酒,说了去。
大家都知道,经了今天,以后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大家都想把大学生活画个句号,不想留下遗憾。
唱歌已经不是重点,有人喝到大哭,有人喝到吐,还有人醉得不省人事。
在中间,周辰还来敬他酒,让他预料到,他居然是来道歉的。
周辰道:“大学几年,我少找你麻烦,那是因为你长得帅,女生都喜欢你,你的成绩也很好,我嫉妒。我长得不好看,学习又不行,每次看到你都很卑,觉得和你比,己就像是只事无成的癞皮狗。如今毕业了,我给你道个歉。这杯我喝了,你随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不接就有点了,他也喝了几口啤酒道:“都去了。”
了十点,还清醒着的人已经不多了,服务员上了第三批酒。
有同学惊讶问:“套餐有这么多酒吗?”
服务员解释道:“这是今晚ktv的赠酒。”
送来的酒哪有不喝的道理,于是大家就又疯狂了轮,到了更晚,他想着要走,拿起手机看了看,发有信号了。
那时候信号本来就不稳定,加上是ktv,密闭『性』很强,他也就在意。正准备和同学们辞行,班长忽然有点神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耳语:“林落,我和你说点事。”然后他又说,“我们去说吧,这有点吵。”
他和班长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跟着来。
等走那间包间,他才发附近的气氛有点不对,隔壁的几间屋子都是空着的,客人早就走了,在大声放着音乐。
整个ktv,只有他们这间还在人声鼎沸,且面的人还多半都喝大了。
他往前台的方向看去,觉得越发奇怪。
这家ktv就像是暂停了营业般,连那服务员都不知道去了哪。
走廊,还是放着最流行的歌曲,墙壁上满是屏幕,面播放着最新的mv。
所有的荧幕还是亮着的,可是诡异的是,有人。
他觉察到了不对,有狐疑地皱了眉,停住了脚步,问班长:“你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班长头,是哭了,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到班长的脸上有泪,班长体怕得在抖:“林落……对不起,我去买单,他们定要我叫你来。我办法,对不起,你不要怪我……”
那瞬间,他陡然反应来,宜的ktv,莫名加单的酒,奇怪消失的信号,再加上杨航的死。
这的张天罗地网,就是为他准备的。
有几名穿着黑衣服,带着口罩的人从其他的房间走来。
这时候,他才感觉,头是晕的,可他今晚根本就有喝多少酒,只可能是晚上喝的东西早就被人下了东西。
他扭转,急忙往窗边的方向跑,手深入口袋,疯狂快按开机键。
那是他设置的紧急联系方式,会动拨通顾言琛的手机。
他急急跑到了处窗口边,想要求救。隔着玻璃他甚至可以看到外面的闹市街口。
那和前『迷』宫般的ktv仿佛不在同个世界。
可能是临近窗口,手机有了格信号。
就在紧急电话拨通的瞬间,黑衣人手中的棍子打在他的头上,手机从手滑落去,他的整个人跌倒在地上。可以感觉到有血顺着眉骨流了下来,染红了他的视线。
他看到了双脚,穿着老式的牛皮鞋,随后那人弯下腰,伸手捡起了他的手机。
那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冲着他微笑着。那笑容让人不寒栗。
电话接通了,他甚至听到对面隐约传来顾言琛焦急的声音。
“顾言琛,救命……”他虚弱的求救声被湮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下秒,那个人按下了关机键。
他的最后丝希望,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