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州反应让在场除了乔楠和雨竹, 所有人都震惊了。
就连苏玉珠都没忍住瞪大眼睛,盯着变脸像变川剧似的,毫无怜香惜玉的俞州,有点不可思议。
尽管她非常讨厌自己的庶妹, 但却也不得不承认, 苏玉钗的容貌, 在京城贵女之中不能说是顶尖行列, 却也觉得称得一句美人。
尤其是, 庶妹还跟着家里那个颇有手段的云姨娘,学了不少狐媚男人的本事,普通男人真的很难逃得过庶妹的勾引。
而俞州呢?
虽说因为他在现代家世也不错,所表现出来的气度不似普通寒门书生, 可这个世上真正能看懂气质的人又有多少?
绝大部分人还是更习惯从衣着打扮上,去判断一个人的身份地位。
俞州和乔楠两人身上的衣服料子, 放在苍山府城还行, 可放在京城这种富贵云集的地方,真就只能说普普通通了。
而一个普通出身的学子能有多少见识?
对方的夫郎又能是个什么家境, 什么模样?
普通平民出门竟然带围帽,肯定不是像大户小姐公子般,守那等礼教规矩,定是因为长得太丑不敢见人。
所以,理所当然众人都觉得, 一个出身普通又娶了丑夫郎的书生郎, 肯定拒绝不了美丽贵女楚楚可怜的请求。
苏玉钗自己也是这般认为的,她甚至都已经做出了把手伸出去, 接东西的举动了。
却不想, 俞州竟是个这般反应……
苏玉钗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 脸上楚楚可怜的表情更是险些维持不住崩掉!
旁边跟她不对付的贵女贵公子们见此,不由纷纷露出嗤笑。
最为跳跃的红裙贵女,更是直接幸灾乐祸的开口,
“哎呀,玉钗妹妹,这花灯你再喜欢,那也是人家夫君送给夫郎的东西,你这般讨要,不太合适吧?”
“就是,玉钗妹妹你怎么能抢别人送夫郎的东西啊,真是太失礼了……”
大家早看苏玉钗跟花蝴蝶似的到处招蜂不顺眼很久了,此时终于见到对方滑铁卢,不抓住机会大肆嘲讽,真是对不起她们平日受的气。
苏玉钗何曾这般丢过面子,心中也很是恼怒,不禁大骂俞州不解风情。
再看向那盏琉璃花灯时,那已经不只是她跟郡主攀交情的物件了,还事关她的名声面子。
若她今日真被个寒门书生给拒绝,传出去,她别说寻找更高门第的亲事,就是目前身边的这群小世家少爷,怕是都要留不住了!
因为东西只有被人争才会显出好,连个寒门书生都对她弃之敝屣,身边这些世家少爷再追捧她时,难免会觉得掉面子。
毕竟她是长得不错,但并不是那种真正纯靠美貌,就能让人神魂颠倒的绝色,她的受欢迎全靠营造光环啊。
心中暗恨。
表面上苏玉钗却是努力控制表情,不甘心的再次上前,故意将自己最好看的侧脸,和光滑的脖子露出来,不着痕迹的勾引。
她咬着嘴唇,模样更是柔弱可怜的朝俞州道,
“这位郎君,小女不是有意和令夫郎争抢,只是小女母亲生辰已到,小女已与母亲说过了,定会将这琉璃花灯带回,给她做贺礼。”
“若是没有花灯,母亲定会伤心,她人也会笑话小女,还请郎君成全,小女真的感激郎君……”
说着,一副都快哭出来的委屈模样。
周围百姓见状,瞬间就忍不住充满了同情,生出这么柔弱这么孝顺的姑娘,怎么能够让她伤心的感觉。
那几个护花的世家少爷,更是忍不住又跳出来,对着俞州不满指责,
“这位兄台,不就是一盏琉璃花灯么,你作何如此小气?!”
“玉钗小姐美丽温柔,还是伯府小姐,向你讨要花灯,那是看得起你,你别不识好歹!”
“堂堂
男子汉,怎能如此没有同情心,如此铁石心肠呢!”
苏玉钗见此心中得意自己的魅力和手段。
若是寻常男子,即便没有被美色所迷,被一群人这般数落指责,只怕也是要面子过不去,从而把东西交出去消灾。
但俞州是寻常人吗?
那肯定不是,见多识广的他哪里看不出来,这什么玉钗小姐就是典型的绿茶婊,想用流言逼迫他?可惜他不吃这套。
除了对自己喜欢的人,俞州就从来不知道怜香惜玉这个词,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所以第二波出击,毫无意外苏玉钗又滑铁卢了。
俞州被她道德绑架的行为激怒,直接不客气怼道,
“你母亲生辰没礼物关我何事?这花灯可是我给我夫郎赢的,你一个未婚姑娘,竟然讨要别人夫夫间的情趣之物,真是不知所谓。”
“哦对了,你离我远点,我已成亲有夫郎,不想纳妾,你莫挨我!”
这般不客气,就差直接骂人不要脸了。
俞州内心里也确实觉得面前的苏玉钗不要脸,当着人家夫郎的面前使狐媚伎俩,这不是大胆热情,而是道德品行问题好吧。
周围众人张大嘴巴,还从来没见过如此不怜香惜玉,如此不给面子的男人,一时间都忘记了被苏玉钗激发的同情怜惜之情。
说好书生郎都是斯文有礼,风流多情的呢?
面前这郎君,何止不解风情,完全就是辣手摧花啊!
苏玉钗更是差点没吐血,在暗恨俞州的同时,也不免把目光,放到了旁边带着围帽,一直没出声的乔楠身上,隐隐带着怨愤。
她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她觉得俞州如此态度根本不正常,说不定是因为夫郎在身边,还是个悍夫郎,担心回家被收拾,才这般严词厉色的拒绝她,还踩着她的面子,讨好夫郎。
这个猜测大大有可能。
虽说这是个男权时代,可被媳妇收拾的男人也不是没有。
惹不起俞州这个毒舌的男子,苏玉钗就只能把心中怨愤,全部转移到乔楠身上。
她看了眼乔楠遮面的围帽,勾勾唇角,便一边快步朝乔楠走过去。
“这位夫郎对不起,我没有其他意思,我不是想讨要花灯,我是想买,我真的很想把花灯给母亲当生辰贺礼,希望小夫郎看在小女一片孝心,就割爱吧……啊……”
苏玉钗一边冠冕堂皇的说,一边装作不小心摔倒,故意伸手把乔楠的围帽给扯掉。
目的当然是想让乔楠出丑,因为她已经自我认定,乔楠就是个又丑又悍的哥儿,今日她被拒绝丢脸,也要别人出丑衬托,才好挽回点面子。
她的动作太快,乔楠没料到她会突然袭击,一时间没躲开,围帽自然被扯掉了。
然后……现场突然陷入安静。
苏玉钗还以为是乔楠丑得太过惊天动地,直接把大家给吓得说不出话了。
顿时心中高兴解气,连忙抬头,就想去看看乔楠到底能丑成什么样子,才能造成这般效果。
然后她自然是失望了。
乔楠不仅一点都不丑,甚至因为今日算是和俞州约会,还刻意打扮修饰过,原本就有十分的长相,直接飙到了十二分。
鬓发如云,清风明月,好不倾城之姿。
苏玉钗直接不敢置信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一个寒门书生的小夫郎,怎么能长成这样。
她的那些护花世家公子,更是再次看向俞州,眼神从责怪不满,变成了羡慕嫉妒恨,如此风华公子,怎能配与小小寒门书生?
而俞州的脸色也黑了。
他是喜欢炫耀媳妇,但那仅限嘴上,平日里他是根本舍不得让别人看乔楠的,因为乔楠长得实在太好,以他现在的身份很容易被抢。
更何况苏玉钗的这些护花使者,都是好色之徒,看向他媳妇的目光根本不是对美的
欣赏,而是龌龊的觊觎和占有。
俞州冷冷看了一眼苏玉钗,将这惹事的罪魁祸首给记住后。
便迅速捡起围帽重新帮乔楠戴上,然后以宣誓主权的姿势,揽着乔楠肩膀道,“夫郎,我们走!”
“嗯。”
乔楠轻声应答,隔着围帽看了苏玉钗一眼才离开。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就是这点回头轻撇的动作,却无不显示着轻蔑和不放在眼里。
让苏玉钗觉得自己好似跳梁小丑,一时间难堪丢脸之极。
而更丢脸的是,她那几个护花世家少爷,再没像往日般急急关心她,而是全都丢魂似的,盯着乔楠和俞州离开背影,把她抛到了脑后……
和她不对付的贵女贵公子们,全都忍不住嗤笑。
红裙贵女更是幸灾乐祸道,“这人啊,就是贵在有自知之明,有些人整天被吹仙女,还真当自己是天仙了,丢人。”
气得苏玉钗满脸通红,真是恨不得撕了这群贵女贵公子的嘴。
苏玉珠也默默转头,露出愉悦偷笑。
可算也有她庶妹栽跟头的时候了,回去她一定要跟娘和哥哥,好好说说这件高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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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苏玉钗的打岔,乔楠和俞州也没有心思再逛灯会。
离开猜灯谜的地方,就直接回了客栈,之前与贺元柏等人分开时便说好,大家逛完各自回去,现在倒也不必再去找人打招呼。
等回到客栈关起门来后。
俞州就忍不住生气的把苏玉钗拉出来,狠狠又大骂了一番。
这个姑娘真是心思歹毒,自己凑上来丢脸不反省自己就算了,竟跑来掀他媳妇的围帽,若他媳妇真长得丑,被那么多人围观,指不定得多伤心呢!
真是太过分了。
乔楠心中也是厌恶,苏玉钗对他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都能当众生出这般拉踩心思,私下里恐怕更加恶劣。
不过厌恶归厌恶,对方是谁还是要告诉俞州,刚刚俞州回来得晚,都没有听见苏玉钗的身份。
俞州听完后脸直接绿了,“她竟然是我妹妹?!”
尽管他内心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俞家的人,他内心认同的父母亲人,还是现代的那些,但这不能改变,他确实已经换了个身体的事实。
想到刚才和他流着一半相同血液的苏玉钗,竟然试图勾引自己,俞州就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而若是苏玉钗知道真相……只怕也要更加气死,这真是太丢人了。
不过郁闷的同时,俞州又忍不住庆幸,
“幸好当初我英明睿智,早猜到这伯府有问题,提前把证明身份的信物给毁了,否则现在可真是要头疼死。”
乔楠点头,“苏玉钗身为庶女,在外面行事如此高调,而苏玉珠这个嫡女,却连跟她还嘴都不敢,可想那府中情况,怕是比我们打听得还要严重。”
“伯府老夫人也是个糊涂的,京城权贵最是看重嫡庶之分,她这般支持妾室庶子坐大,伯府只会败落更快…… ”
俞州摇头,“好歹也在京城贵圈待了多年,这老夫人怎得半点长进都没有?做派比好些村里婆子都还不如。”
老齐南伯是泥腿出身,在京城并不是隐秘事,事实上,因为景朝立国没多少年,京中不少勋贵都是这种刚发起来的暴发户。
所以,这般没有底蕴的勋贵门楣,一旦没有出息的子孙接上,就很容易败落消失。
不过,败得像齐南伯府这么迅速的,也还是少数,伯府老夫人在其中‘居功至伟’。
由此可见,娶妻娶贤这句话,真的是至理名言。
俞州吐槽,“我那便宜爷爷也是够倒霉,娶了这么个媳妇,好不容易闯出一份家业,改换门庭了,结果两代人都还没走完,就又给打回了原形。”
乔楠闻言后,却是摇头嘲讽,“子琸
,你那便宜爷爷,才不是倒霉,他就是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