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也就是随口一问,听着孟茯不知道,倒也没在多问了。
待回到家中,孟茯安顿好萱儿出来,但见沈夜澜站在院子里。
墙下的那几棵梨树今年孟茯又没赶上花期,这会儿已经开门了已是茂盛的嫩绿叶子了。
对面的梅花就更没看到,有些遗憾。
倒是借着这门口挂着的灯笼,能瞧见那些个韭菜长得倒是不错的。
“你怎还不休息?莫不是酒喝多了?”可是孟茯记得沈夜澜也没有多喝啊?而且沈夜澜的酒量也不至于这么差吧?
沈夜澜轻轻摇着头,“没有,只是方才听到兰若的话,我想起一个人来。”
“嗯?”孟茯有些疑惑不解,“想起何人?”男的女的?
就听沈夜澜说道:“我是不曾见过靖国公家的魏娇小姐,但却见过靖国公府的世子爷,方才兰若也说了,浅丫头跟她讲的,是因为萱儿像她外祖家以为表姨。那不就是靖国公府的魏娇小姐么?”
孟茯听到这里,隐隐有些明白了,沈夜澜的意思是,这位靖国公府的魏娇小姐,就是萱儿他们的亲生母亲?
其实这关于靖国公府,并不是什么好事情,甚至可以说是丑闻一件了。
靖国公府掩藏都来不及,所以即便那靖国公府的魏娇小姐是萱儿他们的亲生母亲,也不可能接他们回去。
一来她已经嫁了如意郎君,二来这件事情算是她的噩梦,没有谁会愿意重复着噩梦。
这才几年,她不可能已经从阴霾里走出来了。
“不过,靖国公的世子爷跟若飞兄弟倒是相貌有几分相似,若真是的话,那倒也应了那句外甥像舅的话。”
孟茯知道,原著里,他们的亲生母亲会接他们回去,而且继父待他们也十分的好。
他们的继父虽然没有怎么出现,不过是提了几笔罢了,但也不难看出,他对几个孩子的宠爱,与自家的孩子并无异议,甚至更纵容些。
唯一值得遗憾的是,他们的继父这样一个好人,孩子却天生患着心疾。
反正还没到那认回去的时间,孟茯连忙道:“此事,先不要再提,孩子们还小,等他们大一些,懂事了,我自然会与他们说一说,若是他们真要去寻亲生母亲,我也不会拦着。”
沈夜澜当然赞同她的意思,而且若飞兄弟俩资质聪慧,如今在那书院里勤奋好学,先生们都十分喜欢,这个时候的确不该提身世的事情。
“你说的对,那边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也没有想要认回孩子的意思。”他又不是养不起。
两人达成了一致,自也就不再提及这身世一事了。
当下互道晚安,各自吹灯歇息。
到底去了这辽国差不多半年左右,院子里虽然兰若时常回来打扫,但终究是没有人常住。
所以这接下来几日里,孟茯先是接了孩子们回来,齐聚一堂,将院子和铺子都收拾了个干干净净。
若飞若光回来,孙福兄弟也回家里去。
孙大虽然跟在韩宣云身边,但并没有跟着去辽国,所以韩宣云去辽国的这段日子,给了他一些银钱,在街头摆了个小摊,卖些小皮革,外加给人补鞋。
孟茯觉得就是卖些寻常皮革,生意只怕不见得如何好,多半是专门设这摊子给韩宣云打听消息才对。
不过守着这摊子,孙福兄弟俩回来,也正好能一家团聚。
今早孟茯去买菜的时候,还遇着他们父子三人推着摊子出来,打了招呼。
孙福俩上来给孟茯请安叫夫人,好叫孟茯十分不自在。
回来给兰若说起,兰若反而赞同道:“本就该这样的,他们兄弟俩如今到底是若飞和若光的书童,您是心善不愿意一定要分个主仆出来,可真到了外头,断不可如此的,不然到时候只怕要叫人笑话您,又要说这做下人的不懂规矩。“兰若在沈家那边的时候,都叫萱儿小姐呢。
不过想着觉得孙家兄弟叫孟茯叫夫人是早了些,于是又道:“说起来您年纪还小,我觉得跟玲珑姐姐一般叫姑娘也使得,也不用专门叫什么夫人,感觉怪怪的。”嘀咕着,“还是叫孟大夫最顺口了。”
孟茯手里拿着剪刀,将那新鲜捞出来的河虾脑袋直接剪掉,扯了虾线扔给她,说起今儿的晚饭。“这虾买的有的多了,只怕得多做几个花样。”说着,又将虾捡回来,从中间剪成两片,“到时候裹些鸡蛋面粉炸了,摆出好看的样子来。”
若飞若光是请假出来的,所以孟茯也不敢多留他们,尤其是见到兄弟俩这样好学,她若是将他们的学业耽搁了,只怕到时候也要熬夜补回来。
所以他们要走,孟茯便想着给做一顿丰盛的。
这些日子兰若在沈家那边跟着厨子们学了不少新菜,正欲欲跃试的,听着孟茯说了,忙道:“晓得如何做,到时候还要在盘子边上拿花儿来做点缀,好看得很呢。”
孟茯瞥了一眼院子里,都是些葱蒜韭菜,哪里有什么花。“不用弄那么花哨,自己吃无妨的。”
这说着,不免是怀念起玲珑来。
昨儿听沈夜澜说队伍化整为零了,走得比大部队反而要快些。
只怕也就是这三两天的功夫便能到了。
孟茯本来还打算在附近租两间屋子来做仓库的,但是后来一想,这五千两的药材也不算太多,何况那里头也有不少贵重的药材,放在仓库里也不放心。
倒不如就直接放在家里算了,那药房装不下了,就在前面铺子里腾出些地方来,实在不行还有自己的房间。
择完了菜,孟茯与兰若进到厨房里,外头传来萱儿欢喜的声音,是若飞若光学了些轻功,一下跃到了梨树上去,惹得她兴奋大叫。
不多会儿,三兄妹便过来帮忙。
厨房里不大宽敞,孟茯只叫他们出去,可最后孟茯反而被若飞兄弟俩给推了出来。
兄弟俩只拿起菜刀和锅铲,打算今日由着他们兄弟来做一顿晚饭。
兰若最后也被赶出来了,生怕今儿买的新鲜食材被他们糟蹋了,听着那厨房里传来的声音,心急如焚,“他们到底会不会做?别白白浪费了咱们辛辛苦苦择的菜。”又想着那虾那肉都是新鲜的,真做坏了,可惜啊。
孟茯也十分好奇,可没有听沈夜澜说书院里还要教煮饭炒菜的事儿。
正疑惑着,沈夜澜回来了。
听着厨房里传来的炒菜声,孟茯几人却又在这院子里,不免好奇:“若飞他们在煮饭?”
“是呢,书院还教这个?”孟茯朝他看过去,好奇地问着。
“书院里倒不曾教,不过有位先生口腹之欲最为重,偏又十分挑嘴,因此倒是练就了一手好厨艺,他们兄弟俩过年也是留了书院里,多半是跟那位先生学的。”沈夜澜解释着。他到不觉得什么君子当远庖厨,何况原话也不是那个意思。
因此觉得男人家,什么都会一些才好。
就比如他,也有那么几个能拿得出手的菜来。
一面不着痕迹地朝孟茯偷偷看了一眼,可惜自己是一直没有机会做给她尝一尝。
孟茯听完他的话,反而对若飞兄弟俩充满了期待,拉了着急守在厨房门口的兰若过来坐着:“有人做岂不是美?咱等着吃就好了。”
然后从架子上拿了筛子过来,挑拣起里面的药材来,分了个等次。
沈夜澜刚进屋子里拿了一卷书出来,见她要挑选药材,便又折身回去,将书放下,走过来同她一起帮忙。
孟茯见了连忙将筛子抬开:“你在外忙了一天,就休息会儿吧!我这药也不是急着用的,只是闲暇拿出来挑选一下罢了。”
“人多做事快。”沈夜澜却只给了这么一句,跟着一起挑拣。
筛子差不多换了三个,若飞若光的七菜一汤也出来了。
这头连忙收拾了桌子,兰若和萱儿也跟着帮忙拿碗拿筷,小小的院子里,充满着热闹。
翌日,沈夜澜送他们俩回了书院里去,便没有再去衙门里。
只回来收拾着行李,与孟茯说道:“我要去香木甸几天,家里你看着一些。”
孟茯晓得是去看那些哈青马的,如今马场就修建在香木甸,还没修好,便问道:“那马场什么时候修完?”
“最起码得五月底,朝廷是砸了血本的,这城里如今雇了许多人到那边去,少不得那边要热闹一回。”人多就事多。也有那胆子大的辽人混在里面,只怕是贼心不死。
沈夜澜知道在那边的朝廷命官不少,自家兄长也三天两头往那边去,但总是不放心,须得自己亲自去。
收拾好行李,中午吃过饭,便与韩宣云他们一起去了。
孟茯算着到时候那使团队伍回来了,他还要一起跟着去京里,只怕在这里也住不长久,不由得朝着沈夜澜住的那间屋子看去。
这人还没走,她竟然就有些不舍了。
沈夜澜走了两天不到,玲珑就回来了,还有孟茯的那批药材也一并到了。
玲珑喊了几个人来给抬到药房里存放着,一面与她说起分开后的事情。
因为孟茯和沈夜澜是从夏国绕道回来的,自然也没有去管了李清雅,因此这会儿玲珑便与她回话:“人已经放了,只是关了这么久,到底是有些呆头呆脑的。”
孟茯得了这话,忍不住问:“我给的药,他们不会全都给李清雅吃了吧?”因为怕李清雅闹,所以特意给了些蒙汗药关键时候用。
那东西到底是带着些毒素的,吃多了运气不好,少不得要伤脑子的。
这玲珑倒是不知道,“我也不晓得,不过多半是给她吃完了。”但其实那李清雅问题也不是多大,就是反应有些迟钝,没有怎么变傻。
不过可能是因为蒙汗药吃得多了,她自己竟然记不清楚到底被关在哪里,又是被谁关的?如今什么都不晓得。
孟茯听罢,心说这样才好,免得她到时候跑来指认自己,反而与那惠王没有办法交代了。
如今她因为吃多了蒙汗药,自己记得不清不楚,也没那底气跑来找自己的麻烦。
又问起李世白,“那她哥哥呢?”
“他情况可不大好,还没出城听说就被萧元脩打了个半死。反正还在我后头,到底什么光景也不晓得。”那李世白能活着回来,绝对是他的命大。
不过玲珑倒是听说了另外一件事情,是有关那惠王的,便朝孟茯道:“您说巧不巧,我听说惠王吃了罪,早年叫他负责修了一回堤坝,不知贪了多少银子,那堤坝不过一年半的时间就裂开了,使得下游村子里淹死了些人,伤亡更不在少数,所以他如今已经被削了爵位,跟那寻常老百姓没个什么区别了,是个实实在在的庶民,不但如此还要蹲大牢,案子现在还在大理寺呢。”
本来还指望李世白能争口气,立下功劳。
可李世白没功反而险些害死孟茯,他自己又得罪人,生死都难料了。
哪里还能管得起惠王?
孟茯听罢,虽觉这案子被查出的时间有些巧,但若是那堤坝的确是他负责,即便是没贪污朝廷的银子,做了那豆腐渣工程,也有个渎职罪。
不过这样正好,她本来还担心被惠王家暗地里报复呢。
如今他们自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想来也心思跑来找自己的不快了。
另外还有那拓跋筝,已经去见她大嫂和二哥了,但拓跋聿在夏国如今名声狼藉,拓跋筝又是那已经死了的人,孟茯想多半不可能再回夏国去了。
而且他手里也没有什么资源,可助他们夺回大权。
因为这是事关夏国皇室密事,也就只简单提了两句,孟茯与玲珑就没有再多说了。
反而是忙着想办法将自己的药给倒卖出去。
孟茯这里不宽敞,也不能一直将药都留下。可开生药铺子,自己没有那条件一直去辽国进货,若是就卖本地药材,挣不了几个钱。
本来又只是赚些差钱罢了。
于是便给了几家生药铺子消息,打算将手里的货都一起出了。
当即给开出了最低价,任由他们几家竞争。
毕竟总堆在家里不算一回事儿。
各家打发玲珑让人送样品过去。
她原本在这玖皁城里就小有名气的,如今又因为那哈青马的缘故,更叫人敬重,所以她这消息传出去,各家的掌柜都亲自上门来查货。
随意抽查,并没有发现次等,方回去考虑最终的价格。
也是沈夜澜才从香木甸回来,几家生药铺子的价格也送来了。
孟茯当然选了价格最好的一家,当天下午买家就来了七八个独龙车,将药给拉走。
药房也总算不再那么拥挤了,孟茯则安心制作那养宫调息的药丸,白日里有人问诊,也看几个病人。
约莫过了五六天,那化整为零的使团也一一归来了,连李世白也听说回来了,只是如今他家里遭逢巨变,李清雅那脑子又不似从前灵光,他急急忙忙带着李清雅就去京里了,还想要为他爹的案子拼一拼。
自然是无暇再报复孟茯。
而沈夜澜打算好好将这仕途走下去,为这天下老百姓尽自己的绵薄力,这一次自然也是要起京里一趟。
临走前少不得对孟茯千叮咛万嘱咐,“有什么不对,就立马叫人。”
这话孟茯听了不下十遍,但也不觉得腻。一面给他收拾行李,又同他说道:“咱们从夏国和辽国带来的礼物,衙门那边送了一些去,我也给你装了不少,你到了京城里,少不得要去你二哥家里,正好一起带着过去。”
沈夜澜从前去什么地方,归来也从不带什么特产,所以听到孟茯的这话,便想起从未给家中父母送这些东西。“既如此,剩余我的我托人带一部分送到南州家里,另外的自己处理了。”
“我早就要提醒你了,好几次听人说有去南州的顺风船,本想要提醒你一两句,又怕你觉得我多事。我也晓得你父母那般身份,咱买的这些东西他们不缺,可若是你送的,他们必然高兴。”孟茯说着,倒没有察觉出自己如今变得啰嗦了不少。
只觉得自己还有好多要叮嘱沈夜澜的事情,就是这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兰若听着他二人在屋子里说话,伸着脑袋想要去看,不过被玲珑给拎了过来,有些不服气,“我就瞧一眼罢了。”沈先生行李又没有多少,怎么收拾这么久?
“有什么好瞧的?”看着都像是那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了。所以玲珑心里其实是有些着急的,想着这一趟三公子从京里回来,不管补了个什么缺,应该都要准备跟孟大夫的婚事了吧?
反正她是急在心里的。
翌日,沈夜澜便随着队伍一起登上了去京城的船。
孟茯带着萱儿送他,才从码头回来,就被沈夫人请过去赏花。
这玖皁城的冬天来得早,又十分严寒,可是去得也早,如今这才三月底,那牡丹就有些开花的迹象了。
牡丹的花期并不长,所以才开了几朵,沈夫人就急急忙忙喊了孟茯过去瞧。
这倒是叫孟茯想起了沈夜澜说那西山下的大片野芍药,可惜自己也没看到,不免是心中有些遗憾。
她二人坐在小亭里喝茶聊天,萱儿与沈浅儿拿了大人们的团扇跑去扑蝶,时不时传出些嬉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