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1 / 2)

深夜。

拱卫司和京北大营军卫全员出动。火把将黑暗的西城照得透亮, 光亮延伸至每一条街道。

拱卫司军卫敲响官员的府邸。大门刚刚开一丝缝隙,军卫们一拥而上破开大门鱼贯而入。

“你们干什么?”

门房大惊失色,看到拱卫司的衣服, 声音越说越小。

府里紧急亮起烛火,小厮婢女们看到拱卫司的军卫个个神色慌张,战战兢兢站在一旁。

不多会, 府中的主人们披着衣服出现。男主人看到拱卫司的郁佟, 登时白了脸。

“杨鸿大人, 跟在下走一趟吧。”郁佟微笑着说。

杨鸿垮下双肩, 还没有所动作就被一旁早已等待的拱卫司架着双臂拖走。

这样的场景, 在另外几家户部官员府邸同一时间上演着。

半个时辰之后, 西城的街道上恢复宁静,黑暗再次笼罩上空。许多人却再也睡不着。尤其是户部其他官员。个个战战兢兢, 心里惴惴不安。

清晨百官进宫早朝, 一众人聚在廊下讨论昨晚拱卫司抓人的事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也想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抓的好像都是户部的人。”

“户部?出了什么事情?”

“一点风声没有,突然就抓人。弄得老夫昨儿个一宿没睡。”

“这谁都睡不着。”

“听说昨晚前户部尚书也被抓了。”

“???怎么回事,他不是致仕准备回老家养老?”

“谁知道呢。昨晚悄悄抓得人。”

“户部的人应该知道吧?”

所有人看向武安侯。“侯爷?”

“我刚进户部小半年,能知道什么?”武安侯揉了揉酸涩的双眼。昨晚这双招子可是出了大力。

众人:……???

瞧瞧你这气定神闲的模样, 你不知道谁知道?

武安侯的嘴出了名的严实,众人见他不肯说,继续问也问不出什么, 歇了心思。各个在心里暗自揣度。

谈论间,太监宣召进殿。

当天户部贪腐案震荡朝野, 连带牵出内廷六局。大批人进了拱卫司的大牢。

*

寿王府暖阁。愤怒的声音乍起, 惊飞了枝头上歇脚的乌鸦。

“该死的, 这就是你保证得万无一失?”鲁王拍桌而起, 扬手砸了茶碗。

噼里啪啦一阵响,碎瓷片放飞自我的乱飞。跪在门边的男人大气不敢出。碎瓷片飞来,不敢躲也不敢乱动。尖锐的瓷片划破脸颊,鲜红地沿着脸颊,滴答滴答落到伏在地上的手背上。

他的余光撇了眼前方徘徊的微胖身躯,趴伏的身体压得更低。

“之前设局时的确万无一失,可武安侯不知从哪儿找来个看账高手。这才……下官也没想到。”

“没想到?你个蠢货能想到什么?”鲁王冷嗤。“一群酒囊饭袋,要你们有什么用?”

趴在地上的人身体颤抖,不敢出声。

鲁王坐到椅子上,看到他还在,刚压下去的怒火噌噌往上冒。

“还在这儿干什么?”

“滚。”

“下官这就滚,这就滚。”那人连忙从地上站起身,跌跌撞撞跑出暖阁。

“晦气。”

鲁王盯着远去的背影,一脚踹翻身旁的椅子。片刻他似乎察觉不对,转头看向软塌之上,随即怔住。脸颊苍白的寿王神情平静,捏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拨动茶汤。

“三哥,你怎么还坐得住?”鲁王坐到塌上,一脸焦急的拿走对方手中的茶杯,。

“不然呢?像你一样摔东西?”寿王瞥了眼地上的碎瓷片。“上好青瓷一套八千两。记得赔。”

“……三哥,都什么时候,你还惦记这些?”鲁王无语地抽了抽唇角。

“上次京北大营,你摔了我三个定窑花瓶。”寿王叹息一声。“三哥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下面上百口人要养呢。”

“……三哥!”

寿王终于撩起眼睑,捂住胸口,拍拍他的肩膀。“别生气了!”

“我怎么能不气?说好做局弄死陆明洲一家。连你都舍了半条命,结果呢?”

“这次是我们失算了。”寿王说道。

“岂止是失算。我们的损失大了。人没有套到,反把户部的问题暴露了。多少年都相安无事,偏偏让武安侯给发现端倪。培养多年的人如今都填了拱卫司牢房。而且——”鲁王一掌拍在软榻上。“连我们安插在内廷的人也被拔了一半,让我如何能冷静?”

寿王垂下眼睑,挡住眼底翻涌的思绪。指尖轻轻敲击软塌。

“三哥,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

“算了?”寿王消瘦的脸庞露出个狠厉的笑。“京北大营、户部和内廷折损了这么多人。不拿武安侯一家人的命填,怎能出这口恶气。”

“那我们要怎么做?”

“江南那么安排好了吗?”寿王问。

“宣王的人已经派出去了。”鲁王露出个玩味的笑。“我在宣王后面也埋伏了人。不杀了陆明洲,我咽不下这口气。”

寿王给他个赞赏的眼神。“做得好,这次不能让陆明洲活着回京。”

“那个清月居的东家也一起弄死。都是他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坏了我们的大事。”

“清月居的东家给清河洪灾砸了三百万两银子,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何人,但肯定在父皇那儿留了名。这人轻易动不得。等风声过去再从长计议。”

“听三哥的。”

***

户部贪腐案曝光,引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户部监守自盗多年都没有发现,做账的功夫真是了得。”

“可不,尤其是致仕的户部尚书真是个能人。”

“可惜遇到了武安侯。进入户部半年就发现了端倪。”

说着众人围住下朝准备离去的武安侯。“侯爷到底是怎么发现的端倪,可否跟下官们说一说。”

“本侯可没那个能耐,不过是巧合罢了。”

其他人一脸不信。“侯爷自谦了。要说发现户部猫腻可以说巧合,但牵出内廷贪腐,可是真能耐。”

“巧合,都是巧合。”

武安侯摸了摸鼻子。他也没想到明洲媳妇这么能耐,发现户部账目问题不算,连内廷的贪腐也扯了出来。他昨晚悲愤进宫将事情和盘托出后,太上皇都愣住。

“那丫头倒是个有才能的。”太上皇回过神露出微笑。“可惜天天就想着吃吃喝喝。是她让你这幅样子进宫的吧。”

“陛下说笑了。”

“行了,赶紧把你那眼泪擦一擦,看的脑仁突突的疼。”太上皇揉了揉眉心。“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这卖惨的方式只有那丫头和她爹才做得出来。让你这副样子进宫,怕是丫头发现有人抢她的生意,生气了。”

武安侯一脸茫然。用衣袖擦了擦洋葱熏出来的泪花。“臣不懂。”

“哦,清月居是她的产业。”

武安侯震惊瞪大眼。“是那个给清河洪灾捐赠三百万两的神秘人?”

“是啊。”太上皇失笑摇头。“前年她说江南回京的陆路太颠簸。砸了一百万两银子给工部修路。去年她觉得河水上涨行船危险,撒了两百万两银子清理河道。工部这两年有了银子忙得像个陀螺。”

武安侯越听越震惊,明洲媳妇是真的有钱。之前他以为对方看账本是怕贴银子,现在才知错得多离谱。就这散财能力。这儿媳妇还真不一定在乎区区几十万两银子。

“她不喜欢出头。撒银子也不留名。你只当不知道,帮她隐着些。”

“臣明白。”

明洲媳妇不仅有能力,还有财力。拥有如此财富还能不留名地把银子撒给朝廷,用之于民。让朝廷作为主导。间接多了一层保护。武安侯眼底划过一丝赞赏。这样的心胸和眼界世间能出几人?更何况还是女子。

这儿媳妇值得。武安侯庆幸当时求了太上皇赐婚。这样的儿媳妇推到别人家,怕是进了棺材都不能闭眼。

武安侯被耳畔嘈杂的询问声拉回神智,露出微笑。“真是巧合。主要还是清月居卖的物件有特点,否则本侯也不能够发现户部和内廷以次充好,从中牟利私吞银子。”

“说起清月居的东家,下官真觉是个奇才。”

“在宣纸刷上一层醋,拿到阳光下会显现出清月居的莲花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