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 80 章(1 / 2)

囚雀 雪落蒹葭 6617 字 2023-11-01

听完沈邵和庞崇的对话,永嘉和沈桓一时面面相觑。

她们意外,不知沈邵是何时,又是为何派兵去捉捕何长钧,籍尚宫明明才招供。

庞崇领命后退下,经他方才的打断,沈邵似乎从先前渐近失控的情绪中冷静下来,他依旧背对永嘉,不知是不肯还是不敢回头。

“那你中的毒呢?当时那么多太医都诊断你断了气,难道何长钧连那些太医都收买了吗?”

籍尚宫连忙摇头:“那是…是苗疆的假死药,人服用后呼吸停止,宛若死人,只要七日内服下解药,便能再活过来。”

沈邵闻言,身子依旧颤抖不止,他笑声阴冷:“何长钧连你这么个奴婢的后路都想好了,却任由母后去死?你还敢说他是为了朕?”

籍尚宫跪在地上瑟缩不敢语。

“母后做错了事,你们不仅无一人想法子救救她,还瞒着朕,踩在母后的尸骨上继续算计…籍尚宫,朕当时那般信你,是看在你伺候了母后几十年的份上,朕没想到,母后善待你几十载,你却因为何长钧一句好处承诺,便背弃主上,如今你们母子可得到了好处?”

籍尚宫疯狂磕头:“奴婢也不曾想到大将军的计谋会…会害死娘娘,奴婢若知道,怎敢让娘娘涉险,陛下饶命,奴婢糊涂,奴婢糊涂。”

“你现在说得好听,为什么母后出事后你们不来告诉朕,偏等着母后走到绝路,才告诉朕,甚至攀蔑他人…你们把朕的信任,当成害人的筹码,不是你们糊涂,是朕糊涂,朕是这天下最蠢的人,信了你们这帮小人的话。”

永嘉望着沈邵狼狈的背影,他仰头狂笑,脚下步子踉跄,恍若摇摇欲坠。

沈桓握着永嘉的手更用力几分,永嘉感受到沈桓的举动,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弟弟。

他此刻比她想象中的要冷静,却似乎也是恨到极致,神色冰冷。

籍尚宫这一众何长钧的走狗,不止沈邵恨,她们又何尝不恨,若不是她们栽赃陷害,她们怎会走到家破人亡的地步,母妃含冤而终,他们不仅算计文思皇后至死,连她们母妃也不放过,威胁逼死陈尚宫,偷换母妃遗书,不过是想让她再触沈邵的逆鳞,让他们之间更加如履薄冰。

籍尚宫见沈邵如此,更是吓得颤抖如筛,继续磕头求饶,她脑袋一下一下用力磕在地上,很快磕得满脸是血。

沈邵见此毫无动容。

姜尚宫适时带着贺显上前。

沈邵出现的贺显,眯了眯眼眸,他盯向姜尚宫:“这是什么人。”

姜尚宫闻言,从后推了推贺显,贺显在外候了多时,一入殿中,瞧见被困被绑的一地人,心下有些发慌,感受到姜尚宫的提醒,他咽了咽口水,小步向前走,没走多远便跪在地上,他磕头说道:“小人是…是前太医院院首张景钟之孙,张显。”

“张家?”沈邵闻声低喃,他想起曾听人说,何家偏房的一个庶子曾在皇宫里将张太医于庭前杀害,他那时还在从北疆赶回来的路上,归京后听说父皇处置了何家庶子,安抚了张家,后来事情太多,此事如浪淘沙,被遗忘脑后了。

贺显将文思皇后所服的毒药药性告知沈邵,说明从毒性来看,何皇后所中的毒与淑太妃无关,又说明当年祖父被何家人杀害,就是为了掩盖此事。顺便将这些年里,何家如何打压张家,通过各种手段,不许张家子弟接近御前的事都说了出来。

永嘉一直望着沈邵的背影,待贺显将话说完,她明显能够察觉到,沈邵整个人更加颓废。

她是恨过沈邵,但是如今,她更恨何家。

文思皇后自以为是爱子深远,但用心不纯,若非父皇及时发现阻止,那害死的便是桓儿,或许还会有沈邵的前程名声。

何家更是用心歹毒,为了何家的利益,他们拼了命的想将沈邵抚上皇位,为此何长钧不惜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舍弃,编织一个谎言仇恨,欺骗沈邵,让他不顾父子亲情,手足之情,登上九五之尊。

可怜沈邵不在京城,北疆五年的风沙,让他对京城中的她们都陌生了,反而更亲近朝夕相处的舅舅表兄,所以他毫无防备的被由他母后和何家人一手编织的圈套套住,骗得死死的。

沈邵命人将贺显送回张家,又将籍尚宫等人全部压下斩首,但独独留了常德的命。

永嘉不明沈邵的安排,但她已无心参与,往后便是他与何家人的恩怨,与她与弟弟与母妃都无关。

自见到籍尚宫后,沈邵一直没有回头,如今所有恩怨落幕,寝殿之中,唯剩他们姐弟三人。

王然识相的与姜尚宫一起退到门外。

沈桓盯着沈邵一动不动的背影,上前一步,将永嘉挡在身后,他一双眼警惕的盯着沈邵。

时间似乎在此刻静止了。

沈邵僵直站了许久,终于嗓音颤抖着开口:“老六,朕想与你姐姐单独多几句话。”

沈桓闻言一愣,沈邵前去边关前,所有兄弟里,他们是最亲近的,他从不与其他兄弟似的唤沈邵太子殿下,只叫三哥,沈邵从不恼他,唤他小六,有时也会随着阿姐的口吻,唤他桓儿。

但时光无情,物是人非,他们都变了,再也回不到曾经。

沈桓没有动,而是转头看向永嘉,征询她的意见。

永嘉曾经想过,真相大白的那天该以何样的姿态面对沈邵,但这一日在今天到来时,她曾经所有的设想准备都变成了浮云,她已不知要如何面对沈邵,她们之间的裂痕,永远无法修补,从前所经历的事,也让她们再无法回到从前。

永嘉对上沈桓询问的目光,点了点头。

沈桓见此,似有一声无奈的轻叹,他转身向殿外走,路过沈邵时,脚步有一瞬的停顿,最终仍是什么都未说,走了出去。

夕佳楼外的花儿开的艳俏,在这繁华的盛夏里,沈邵背影孤寂的站在寝殿中央,周身却觉不出一丝暖。

他们二人都未开口,殿中陷入长久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