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初时无法反驳自己作为“杂种”的事实,商贤对他的辱骂是无心的,也是发自肺腑的。
商贤的怒骂引发商秀妍不满,商秀妍竭力争辩,商初时怎么都拉不住。
“大哥,你说话越来越过分了!小时是什么样的孩子,就算别人不清楚,你还不了解吗?他是你养了十八年的宝贝儿子,他有多善良……”
商秀妍的话没说完,商贤就指着商初时,望着商秀妍气极反笑,“你刚刚说什么?善良?就他还算得上善良?就他以前干的那些屁事,要不是看在他是我儿子的份上,我早打死他了!”
商贤气急之下,什么话都往外说,丝毫不顾商初时羞惭到抬不起头来的模样,将往事一一道来,句句都在数落。
“他小时候跟个痞子一样,整天欺负这个霸凌那个,谁家的小孩都跟他处不下去!还有他自己,不学无术,只知道玩!成绩不算好,钢琴绘画棋艺一窍不通,哪个富家子弟像他这么窝囊?”
商贤虽然常为了生意离开家打拼,可丝毫没有疏忽对商初时的教育。
他给商初时请钢琴老师,老师不到三天就打来电话说,商初时没有天赋,也不认真,没有学下去的必要。
他请马术老师,人家也说商初时调皮捣蛋,只喜欢踢足球,对马不屑一顾。
他还请外语老师,想让商初时多掌握几门外语,然而人家说,商初时连母语基础都没打好,不灵光的脑袋去学外语,会令母语系统也紊乱。
一次又一次下来,商初时明明投入大量教育资源,得到的回报却无限趋近于零。
渐渐地,他终于放弃要把商初时培育成才的想法,想着这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哪怕未来真的一无是处,也有商家大笔财富可以继承,不至于将来流落街头。
可是,就连商初时最后的优点——作为他和司曼华的孩子,也是偷窃而来。
他还有什么理由,去爱这个身无长物,还嚣张跋扈,恶劣卑鄙的陌生人?
休息室里,保姆和保镖们,还有一些医生护士在。
当着这些人的面,商贤大发雷霆,把商初时说得一无是处,浑身上下没有半个优点。
商初时局促地站在角落里,牙齿将惨白的嘴唇咬破,渗出艳红的血迹。
他明明脸色苍白死灰,却觉得面上如火烧一样滚滚发烫,所有人的目光仿佛都聚焦在他这,口中发出不屑的讥笑,轻蔑而嘲讽,化作尖锐的利刃,一刀一刀地扎在他身上,疼得发抖。
直到今天再度撕破脸,商初时才知道,原来一直,商贤都看不起他。
看不起他的软弱无能,窝囊卑微,也看不起他的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明明能接受商家的精英教育,出人头地,可最终却成了吊儿郎当的酒囊饭袋,跟个废物没区别。
可是商贤从来没表露过他的轻视,因为商初时始终是他的孩子。
父亲看儿女,怎么样都有滤镜在,自动美化。
有滤镜加持,商贤对商初时的爱无穷无尽。
而一旦没了血缘的牵绊,从前觉得商初时的霸道是可爱的强势,如今看来是嚣张傲慢,不讨人喜欢。
商初时不敢多反驳一句,商秀妍却听不下去了,怒声说,“你好意思嫌弃小时窝囊?你以前为了做生意,有几天陪在他身边,你怎么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商初时去拉商秀妍的衣角,卑微地求她不要再说下去,她却处于愤怒中,将商初时的手一甩,厉声指责。
“你对小时的看法,都是从别人来听来的!你亲眼看见他欺负别人了?至少我知道,小时对宋昀就很好,从来没欺负过宋昀!”
商贤冷笑两声,“你不提宋昀我还忘了,宋昀的事,要不是我们和小池压下去,现在宋昀怕是都没脸见人了!”
他又指着商初时,咬牙切齿地说,“就因为你这个下贱的东西,不知道从哪学来那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差点把宋昀逼得走投无路!”
商初时满眼迷茫,正想追问他什么时候逼宋昀了,商秀妍却抢先道:“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凭什么觉得那件事就是小时做的?小时是无辜的!”
她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凄厉,跟平素的端庄优雅截然不同,像是水壶烧开发出的哨子音,无比刺耳。
商贤气急败坏地说,“都拍到他从货运电梯口跑出去的背影了,你还想帮他撇清干系?秀妍,他是你养大的,你们感情深厚我理解,但这也不是你包庇他的理由!”
商初时开始慌了,手指微微蜷缩,卑微地按住商秀妍的肩,哆嗦着问,“姑姑,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哪件事情,到底哪件事?”
他越是茫然,商贤越是痛心,“你还想装傻充愣是不是?别以为你骗得过你妈妈和姑姑,还能瞒得过我!”
商贤自以为是的怒吼让商初时浑身气血上涌,脑子里嗡嗡地响,眼前也开始发黑。
他直觉,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误解生根萌芽,在各种添油加醋的养料下,长成参天大树,在商贤心里种下深深的怀疑劣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