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政宇看着他,神情莫测,季仁钧好笑,也不坚持:“行,听你们的。”
一直没吭声的夏启义直接往山下跑,他要先去家里拿工具和调料。
夏启安将夏沁颜放下,选了个背风向阳的大石头,先清理了上面的积雪,又取下腰上绑的布袋子,里面装着一个已经有些老旧的军用水壶,和一张瞧着就松软的坐垫。
他仔细的将坐垫铺在大石头上,试了试温度并不凉,这才让夏沁颜坐下,又把水壶塞她手里,还不放心的叮嘱:
“乖乖坐着,别乱动哦。”
夏沁颜乖巧的点头,夏启安才和夏启正、夏启邦去研究怎么杀鸡、去毛还有捡柴火,一会烤鸡。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很多遍,把一旁的季家祖孙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年头即便是城里也很少见到养孩子养的这么精细的人家,更遑论在乡下了。
那基本都是给一口吃的之后就放在一边不管、任他自己玩耍。
农忙时,大人把孩子背在竹框里或是干脆用布捆在胸前跟着他们到地里,那个烈日,不还是只能和大人一样晒着。
季政宇想想自己小时候,家里条件那么好,好像也没被这么精心“伺候”过吧……
“你家人倒是疼你。”
夏沁颜喝着水,笑弯了眼:“嗯!”
季仁钧手有点痒,果然还是娇娇软软的小女娃可人疼。
他是犹豫了再犹豫,还是没忍住:“小娃娃介意让老头子把把脉吗?”
夏启邦抬头:“您会医术?”
“……懂一些。”
夏启正也看过来,夏启邦点点头,他以前听四叔说过,那些牛鬼蛇神有些的确是有真本事,看看就看看吧,他们都在身边,谅他们也不敢出幺蛾子。
季仁钧就在四双炯炯有神的目光中搭上了夏沁颜的手腕,左右手各把了好一会才放下:“先天性心脏病。”
“对!”
夏启正等人眼神灼灼:“能根治吗?”
季仁钧颔首,众人刚要狂喜,就听他来了个“但是”:“完全根治需要做手术,但以国内现在的水平还达不到。”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最好去国外,或是等过几年国内医疗水平发达了或许可以尝试。”
季政宇一边割猪草一边不着痕迹的看了夏沁颜一眼,手下动作不由的慢了几分。
季仁钧拍了他一下,会不会好好说话!
“不做手术也没关系,你们现在养的很好,继续这么养着,不会影响寿命。”
那就行。
夏启正等人刚提起来的心终于又放了下去,夏启邦想了想还是多问了一句:“您会做手术吗?”
“会,不过心脏方面不是我的专长。”
夏启安似懂非懂,但是也明白这个老头的意思,就是他也不能治好颜颜呗。
那还说这么多?
他瞬间没了兴趣,转身继续拾掇柴火,季政宇看得来气,他们知道他爷爷有多牛吗,那是从国外回来的大拿,曾经领、导人的座上宾!
可是转而他又想起如今的世道,任何跟国外扯上关系的都是反ge命,他又颓然的息了火。
手上豁了道口子的镰刀机械的收割着猪草,这个叫“鹅儿肠”的植物形态优美、全株光滑、柔软鲜嫩,白色小花亭亭绽放在顶端,美丽夺目。
以前他会抱着爱惜的姿态欣赏,甚至可能特意让人好好照料,但是现在在他眼里,它只是猪喜欢吃的食物,是他和爷爷每天必须完成的任务。
他看着自己的手,白净不再,只剩下满手的茧子。
他有多久没握过笔、看过书了,又有多久没有学习过新知识了?那些外文他还会说吗?
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要过多久……
“快啦。”夏沁颜不知何时蹲在了他身边,望着他迷茫的双眼,给他打气:“等杀了猪,你们就不用再割猪草啦!”季政宇愣了愣,无语的推开她的脑袋:“回你的大石头上坐着,小心草里蹦出只虫子!”
“啊!”
夏沁颜吓得立马倒退好几步,季政宇低头,掩下唇角那一丝笑意。
没过多久,夏启义回来了,那只公鸡最终还是难逃被支上烤架的命运。
很快烤肉的香气逐渐飘散开来,夏沁颜和季老爷子一人分了一个鸡腿。季仁钧不吃,非要让给孙子,季政宇没办法,只得撕了些肉下来,一转头却看见夏沁颜举着鸡腿对他笑得特别开心:
“瞧,太阳又出来了。”
季政宇仰头,刚才还瞧着要下雪的天又变得晴空万里,阳光透过枝桠洒下来,落在身上暖洋洋。
旁边小女孩的声音细嫩柔弱,却仿佛带着足以抚慰人心的力量:
“冬天终会过去,春天也会很快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