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信息’的不流通。
有些发达的地区的农人,会研究一年四季,如何才能不让地空着,如何最大程度合理化种植,施肥、追肥,有的还在纯纯靠天吃饭,是不是可以共享一下呢?
就像昔日的稷下学宫招揽名士三千,百家争鸣,今日圣上是否可以效仿前人,招揽经验丰富的种地之人,因地制宜研究如何种地?
埋头苦干不如细心研究,得一人研究成果,便可造福一方千万百姓。
这不是能一眼就看到效果的东西,但一旦有了成果,必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陈延觉得这个,陛下应该会感兴趣。
接着就还有一些不是很成熟的图纸,因为他不是工科的,对某些利民图纸也仅有史书上简短的描述,看来以后得找机会去一去工部,看看能不能让工匠朝着他脑子里的想法研究。
农业发展了,解放生产力的同时也能多种植经济作物,到时候整个商业水平上去,也许还能效仿宋朝,资本主义社会稍萌芽,再在那样的基础上发展科技、科学。
时代的发展是跃进性的,说不定将来在有生之年,他也能见一见后世十几世纪的场景呢。
想远了,陈延搁下笔,打了自己两下。
不可发散,不可妄念,要记住,自己还是处于封建时代,要管住自己的思想,谨言慎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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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建议》一书整理告一段落后,陈延又去藏书阁充电了,在看书的过程中,他听闻陛下有口谕赞什么什么讲史者,特意差人来翰林院派赏了。
天子赏翰林院学士、编修,这是常有的事,一般不会赏金银(太俗),以笔墨洒金贴、孤本及折扇这种沾点文墨又带着上位者青睐的物品为主。
但这样的赏,一般只给宠臣。
陈延拍怕身上的灰从藏书阁里出来,十分好奇,李思齐没跟他讲,应该不是他,越过他,是谁雀屏中选了?竟然还得了天子青睐?
总不可能是王状元和宋榜眼二人去了面圣,得了青眼吧。
他从翰林院主路旁走过后,把他俩否了,气冲冲的,一看不像是有好事的样子。
回内室,他好奇,就去问了一下李思齐,“哪位庶吉士,这么沉得住气,不声不响就得了——”
李思齐在摇头。
“不是庶吉士?也不是你,路上我看见那两人,也不是,怎的,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谁?”
李思齐道:“是学士。”
陈延:!?
谁也没有想到,拿到这个‘大饼’的,居然是给他们传消息的侍读学士。
“且有人看见了学士的书稿,说那……集各家之精华,博采众长呢。”和每个人的稿子都沾点边。
竟然被学士摘桃子了,“怪不得这么长时间没动静……”
等等,陈延忽然想起,“我方才从藏书阁里出来,王兄和宋兄怒气冲冲往学士那边跑了。”
李思齐拿着毛笔的手顿住了,“不会吧,他二人难不成想去找学士理论?”
俗语云,官大一级压死人,就像翰林院检讨是编修的副手,修史负责搭把手、校对错别字,必要的时候也得参与进来,但署不署名看编修一样。翰林院的编修,也仅是学士的副手而已。
从文学常理上来说,学士参考众人的手稿不对,但从‘职场、官场’上来说,这些人都是学士手底下的,这些人的作品也都是‘学士指导产生’的,用这些文稿来写一篇文章,何错之有?
陈延:“他们太鲁莽了。”
这里是官场,不是游乐场啊。
李思齐也觉得奇怪,“他们当真是心无城府……”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王状元和宋榜眼就喜提了今年考核下等的惩罚。
翰林院作为官员养望之地,在这里待满一段时间后要行六部观政,考核成绩是六部选人、给职的重要参照,这个惩罚不可谓不重。
他二人如丧考妣,其余人寂若寒蝉,陈延站在人群中,心里觉得怪怪的,这翰林院的事儿,怎么一波接一波。
而张学士站于人群之中,横扫了所有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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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府。
“还是姜大人府上的茶更香些。”张学士笑呵呵的,“这一批雨前龙井当是陛下御赐吧?”
“陛下不爱茶,倒是便宜了我们这些人了。”当今爱喝点味道重的东西,爱酸梅汤可能都爱过喝茶,所以很多上供的茶叶就便宜了爱喝茶的天子近臣,“不说外物了,院里那些人呢,如何?”
“左不过是些年轻进士,还能如何?”张学士啪嗒抛了一本小册子过去,“就是这些了,有些不能经事,有些恃才傲物,有些横冲直撞……”
今年的莽大汉要比上一科多些啊。
“这二人呢,怎的写得这么少?”姜侍郎手一指,张学士一看,“这二人都是稳着的人,风波涉及得少,特别是这个陈延,几次事都不沾手,倒叫人看不出什么深浅,只知道挺沉得住性子。”
姜侍郎笑着:“只要事够粘,哪能不沾手?这可是陛下点的传胪,恐怕还要张大人再压一压,把他的性子压出来看看了。”
“那便再走这一步棋吧。”张学士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了四个字。
定睛一看,便是‘勤者多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