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了很多题,又否了很多题,官场、制度、大民生,这些都不该一个白身、农家子应该写的东西。
风景?园林?闲情逸致或者是读书之心得体会?前者需要辞藻华丽才能做出令人眼前一亮的锦绣文章,后者他也只能借笔□□,以他现在的水平还写不出真正的劝学文章。
虽然心里压着事儿,但陈延回到家之后状态还是不错的,给家里的几个长辈上完了初级账房课。
倒是陈安在他上完课之后发现今天状态好像有点不对,连忙问:“康弟你这是怎么了?夫子今天骂你了?”
“没有。”
“也是,夫子怎么会骂你呢!”就算整个甲班的人都被喷,自家康弟也绝对是吕夫子眷顾的那一个,“那到底是怎么了,我感觉你从夫子的书房回来之后就有点走神。”
陈延简单把中午的事情说了一下,“我还没想好要写什么。”
陈安瞪大了眼睛,他惊讶的不是陈延的文章能上呈提学大人,而是惊讶:“这么久了,康弟你还没选好题吗?这世上竟有你也不会的事?”
陈延:……
“我非全人,自然会有做不到的事。”
“不!”陈安摇头,“我觉得康弟只要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好,没想好只是一时的,估计明天睡醒就会有眉目了!”
陈家的又一个康吹出现了。
陈延无奈笑笑,不过,他是真没想到陈安的话应验的这么快,还没等到睡觉,那玄而又玄的灵感就来了。
晚食,一家人排排坐。
因为怕长辈担心,所以陈延让陈安暂时不要把文章的事情告诉大家。
数钱的快乐依然笼罩着所有人,不过今天除了数钱,晚食上还谈了一些关于‘收购’的问题。
因为豆花的销售进入了黄金期,家里的卤子用的很快,年关猪肉是不缺的,但冬天菌菇可是个稀罕货。家里的存量用完了,得去外边买。
所以今天的支出多了一笔向邻居买干货的钱。
李银花也接话:“是哩,村上一些人还问我们具体要什么菌菇,新鲜的要不要,都说来年春天要帮我们采这野菇呢。”
陈家人这一板车一板车的货拉出去,每天又笑容满面的回来,全家出动,村上的人都猜他们应该是挣到了大钱,虽然是同宗族的人,心里也难免拈酸眼红。
“以后这干货还是从村里收,我们一斤比县里多给些。”老陈头自有在宗族里生存的智慧。
“是了,我听说从我们去卖豆羹之后,陈大松家那个也去了卖炊饼?”大伯娘是家里最有劲儿八卦的人了,大家出摊回来晚上吃完都是直接歇息,她能钻到点空还喜欢出去唠嗑,“不知他们生意怎样。”
“许是不错。”老陈头说:“陈大松家的昨天还托你娘叫康哥儿问问,县里有没有童生开的,专门教人识字做账房的小私塾,他们家准备供大孙子去学账房了。”
陈阿婆也笑着说:“大松媳妇也是个能干的,年轻的时候做炊饼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这次去县里做点小生意也是她坚持,差点没去成。”
这讲故事只讲一半最勾人,大家纷纷问阿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是家里不许,还是第一天生意不好?
“都不是,我听大松媳妇说,是第一天她让儿子担着炭盆和炊饼去县里的时候,天太早,那路也坑洼,他儿子在路上摔了一跤。”这生意还没做就先找大夫来看了,可不差点就黄了。
最后还是因为白面已经买了,大肉馅和油也废了,自家吃太奢侈,大松家才又派了一个儿子,这小生意才勉勉强强做起来了。
听了原因,大家唏嘘一片,纷纷吐槽起了甘田村这条破路。
坑坑洼洼,下雨还积泥水,脏得不行,骡车难走,牛拉东西都废蹄,因为太脏,若是下雨了豆羹生意也是做不出的,毕竟是吃食,脏兮兮人家不会买。
而在大家的讨论声中,陈延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要写什么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