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四下静谧, 屋里碳火燃着,散发着淡淡的暖气,床榻上躺着两个人, 酒滟从后面抱住了韩成玉, 珍视又强势的姿势。
“那……”韩成玉其实是想回头的, 可是却被酒滟扣住了腰,动弹不了。
“嗯?”酒滟漫不经心摸着他的腰,腿夹着他的。
“今日我还在小院里瞧见了丁公公……可是皇上又有什么动作了?”韩成玉望着桌上的烛火,身后是某人温热的胸膛,摸他腰的手被他攥着。
“有些痒。”韩成玉解释拉住他的手的原因。
“他啊,应该是为了舞乐来的。”酒滟拉长了语调, “你可知道泉州丁氏?”
“略有耳闻。”
“丁泽庭便是丁家的庶子,小时候便是惊才绝艳的人物, 偏偏碰上一个糊涂的老子,因着旁人的教唆, 让丁泽庭成了太监, 而如今丁家的掌权人是他的草包大哥。”酒滟语气有些淡淡的感慨,“而丁泽庭确实心机了得, 在皇帝如此忌惮世家的情况下,还能当上御前大太监的位置……”
“他并不能完全算皇帝的人, 当然,也不是我的人,只是舞乐有幸入了他三分眼罢了, 无事便会来南风馆小憩。”酒滟手没动, 任由他握着, 慢慢在他耳边说着。
而此时, 南风馆, 舞乐的屋子里,深深的呼吸声,带着一点点哭泣声,男人雌雄莫辨的声音响起,略带危险的意味:“错了吗?”
舞乐跪在床上,半边脸埋在锦被中,眼神有些呆滞,双颊是不明显的红色,一双白皙的手掐着他腰,和他黝黑的皮肤现成鲜明的对比。
他听见这话,眼珠动了动,张了张嘴,不怕死的说道:“不知错……我没错。”
丁泽庭一身衣服穿戴整整齐齐,手却没闲着,袖扣被他解开,露出纤细但是有力的手腕,动作重了一下,舞乐发出一声类似惨叫的呻.吟。
“我说过,你母亲的仇……我会帮你的,你为什么要自己去找死?嗯?倘若这次不是我护着你,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低贱的男倌,还能活到现在?!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啊?”他脸上的清隽不在,表情甚至说的上狰狞,眼神锋利如刀。
“你放开老子,我是低贱男倌,你不也是一个死太监?凭什么这么说我?你帮我报仇……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何要信你?你又凭什么管着我?”舞乐死鸭子嘴硬,哑着嗓音,忍着疼吼道,颈间青筋暴起。
这话吼出来之后,舞乐便开始心虚后悔了,感觉到身后的人不动了,声音也没了,只剩下有些急促的喘息声。
翡翠玉器被狠狠砸在地上,碎成了几块,碎片四散,舞乐的心一紧,便知不妙,丁泽庭骤然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丁泽庭!”舞乐趴在床上,双目赤红,泪流满面了已经,大声喊他。
丁泽庭闻言脚步一顿,挺拔的身姿微微颤抖起来,没有回头语调嘲讽:“是,我管不了你了,日后你自己好自为之。”
舞乐霎时间眼泪哗哗的直流,他后悔说刚刚的话了,丁泽庭活的谨小慎微,也很少有时间来看他,这次他被人骗了,入了狱,是他打通了关系将他放出来,他还口不择言惹他生气。
“你走了,便再也不准来找我……”舞乐捏紧了锦被咬牙道,倔强如蛮牛。
丁泽庭意味不明的冷哼一声,抬脚走了出去。
舞乐脸埋进被子里,痛哭起来,哭声越来越大,似受了什么大委屈似的。
“那琴欢呢?”这边韩成玉问道,手紧紧抓着他的放在心口,声音低沉。
“琴欢……我把他当弟弟,他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我曾经护过他一次,便一直记着,错将感恩当做了感情。”酒滟说话声有些感慨,愿意将这些事情都说给他听。
“琴欢曾经在人贩子手中救过平南将军赵青峰的一双儿女,也是能说的上话的交情……”
“赵青峰?!”韩成玉这下真的惊讶了,东朝曾经三大战神,前西北将军牧信(已战亡),平南将军赵青峰,以及护国将军慕容锐。
相较于慕容锐是皇帝的老丈人,沾亲带故的‘皇亲国戚’,赵青峰则是一步步自己打上来的,乃一代将才,刚正不阿,能过舍身为国的人物。
他妻子难产而亡,又不想再耽误别家姑娘,一直不娶,孩子由奶娘带大的,某年奶娘疏忽,差点出了大事,孩子被琴欢救了,年末赵青峰回府,特意拜访了琴欢,跟他道谢。
“这些……是偶然吗?”韩成玉一不小心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随即抿唇不语。
“是也不是。”酒滟轻笑一声,抬手寻到他的下巴,轻轻挠了挠,像逗猫一般,跟他说着:“机会是我给的,但是感情这种东西,却是我无法控制的啊。”
韩成玉也不是真的害怕,但汗毛却下意识竖起,脊背崩的笔直,对于今晚听到的细思极恐,对于酒滟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情感。
这是他认知不一样,他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男倌的……
“咦,这么害怕吗?在怕什么,怕我算计你吗?”酒滟声音虽说还是笑的,但是背后的表情却沉了下来,手一寸一寸扶平他的脊背的僵硬。
韩成玉默默转身,正巧看见了酒滟眼底来不及收起的狠厉和冷然,他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刚刚便觉得他的声音和语气十分违和。
他面对面看着他,酒滟被发现了,索性也不装了,微微眯起双眸,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面色不善,威胁道:“你害怕也没用了,我告诉你这些,就不怕你说出去,你若是敢背叛我……”
“是,我知道,小酒大人神通广大,手眼通天,韩某自是不敢有任何异心的。”韩成玉打断他色厉内荏的威胁话语,抬手将他抱进怀里,闭着眼,蹭了蹭他的脖子:“我刚刚确实有几瞬震惊,小酒大人……你实在是太让我惊讶了。”
酒滟阴晴不定的心情被他哄好了,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低声道:“你不知道的还很多呢,但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道的。”
“嗯,我不着急知道。”韩成玉声音有些闷,心中像是破开了一个口子,两人在浅蓝色锦被下紧紧拥抱,谁也不让谁,十分用力。
也许旁人猛然听见这些,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觉得抱上了大腿,从此不用再愁,可是韩成玉更多的的是难受,为他心疼死了要。
可是他不会说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酒滟性子敏感甚至自私,当他向他迈出一步之后,便不会允许他退缩。在得不到想要的回应的时候,就会像一只霸道的雄狮,伸出利齿含着他的脖子威胁他。
酒滟不知道这脖子,是他心甘情愿伸在他口中的,将自己弱点软肋交到手下,只为了安抚他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