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书晴给她打电话,叫她出来看烟花。
昨晚跨年,但烟花秀会持续三天。
初宜怕冷,尤其受不了北城冬天的冷,这也是沈兆庭带她遛弯都提前结束的原因。
她扭扭捏捏地拒绝:“我没空……”
“干嘛?谈恋爱?”
初宜没什么底气地“嗯”了声。
书晴“切”了声,“我看到二哥送你回去了,快出来!”
没办法,初宜只好从床上爬起来,把自己包得里三层外三层。
书晴在她门口等,初宜刚拉开房门,看见也向她这边走过来的沉思行。
他没想到书晴也在,有些尴尬,举起手机说:“给你打电话占线。”
初宜问:“有事吗?”
沉思行道:“今晚湖边有晚会,好几个乐队,我爸白天给了我两张票,让我给你一张,我给忘了,刚才想起来。你去吗?”
初宜道:“只有两张票?”
沉思行道:“是。”
“那算了。”初宜说,“我跟书晴去看看烟花,而且她也待不了太久,估计一会儿就得回来,你去看晚会吧。”
他看向书晴:“三叔呢?”
书晴道:“你奶奶头疼,叫了医生来针灸,你三叔去看她。”
沉思行问了两句老太太的情况,又问了遍初宜,确定她不去,然后走了。
初宜带著书晴慢慢往外走,书晴感觉有点不对头,但又不确定,所以暂时没说什么。
第一个说这话的,竟然是老太太。
在度假村的第三天,沈兆庭需要回市中心一趟,因为晚上还要回来,就没带初宜。
这一天,她才在外面疯玩了一圈,让书晴想起之前滑雪时被她支配的恐惧。
这孩子,是喝红牛长大的吧。
沈令嘉说的是,这孩子被憋坏了。
下午一起吃饭,除了沈兆庭,大家都在,在布置得很山水写意的小院里,上菜的速度不紧不慢,吃得也很舒服。
吃完书晴和老太太待了会儿,闲聊,从她肚子里的孩子,说到家里这两个半大孩子。
老太太到:“我以前就总觉着,囡囡性子稳重,能沉得住气,更难的是,心思还单纯,干净,没有杂念。”
书晴道:“她是个好孩子。”
“所以,我看,她要是能看得上思行,跟他和和气气地过日子,就算思行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毫不夸张,书晴的脑子都麻了。
什么情况?
她笑了下,试探道:“怎么突然这么说?”
老太太道:“思行好像有意思,我看他眼睛就没歇过地瞅她,你看出来没有?”
书晴看出来了,但是不敢承认。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初宜再是个香饽饽,也不该这么倒霉,叔叔和侄儿都喜欢,把她一个人分成两半?
书晴讪讪道:“我看小初好像没那个意思。”
“不着急,还上着学呢。”老太太说话大喘气,“过两天回家,你先试试她的意思。”
“我?”
“你大哥跟她亲,这没说的,可他是个男人,还是思行的老子,问这个不合适,你和她这几年这么要好,说这话正好。”
书晴道:“要不,还是让他俩自己处着看吧,兴许,兴许思行不是这意思呢?而且年轻人不喜欢我们大人这么插手的,不说初宜,给思行知道,估计也要不高兴。”
“他有什么不高兴的?”
“我看他眼珠子都要长到囡囡身上去,可愣是连话都没跟人家说几句。”
“这一年,她出国读书,两个人生分了,可退一万步讲,他们还有婚约在呢,当初过来,也是……”
书晴两眼无光地离了老太太,脑子是彻底不会动了。
初宜跟沈兆庭的事,再怎么都轮不到她说,她也不敢说——老太太年纪太大了,身体又一向弱,给气出个好歹来,她就是千古罪人。
可老太太叫她去撮合沉思行和初宜……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好在,老太太也没有要立即绑架初宜跟沉思行去领结婚证。
虽然背着人问过书晴两次,都被她打哈哈给混过去了。
想来想去,这只是老太太一头热,她就也没跟初宜说什么,叫她白烦恼。
而且,预产期将近,老太太不多的精力里,关心她本人比较多。
可惜,那个小家伙很能沉得住气。
预产期过了一天,两天,第三天……好几天过去了,一直毫无动静。
书晴快要被无聊死。
好好的人躺在医院里,眼巴巴地等,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初宜过两天就要出发去学校,下午去医院看书晴,手被书晴抓住,放在肚皮上,跟肚子里的宝宝讲话:“小坏蛋,再不出来,二婶就要明年才能看到你了。”
初宜的手不敢动,只能用瞪圆的眼睛表达自己对“二婶”的态度。
书晴憋着笑,“难道你不是她二婶?”
初宜鼓着脸不说话。
现在,她也没办法叫书晴“三婶”来回击。
书晴没叫她“二嫂”都算好的。
书晴肚子里那倔孩子一直赖到初宜上飞机,都还没动静。
等她落地,第一时间打开数据流量,收到了书晴“母女平安”的消息,一颗心才放下来。
在爱丁堡的最后一个学期,时间过得飞快。
她以前就忙,剩下的两个多月更忙,忙到没空悲春伤秋,对自己的男朋友,都分不出太多的情绪。
每天的电话还有,但她不是在打印数据,就是在验算找错误,沈兆庭来接她回国时,初宜才发现,她那么想他,被压抑了太久,猛然间释放出来,情绪冲撞得心间发酸。
只不过,想到这是最后一次,两个人如此之远地长时间分开,她还是觉得有尘埃落定的感觉。
很快,初宜就意识到,尘埃落定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回国后,先是忙着更新证件、转换学分。
更新证件有赵佳欣帮忙,还算轻松,但那段时间,她成了北城大学行政楼的常客,即便手续齐全,各科成绩优秀,全部办好,都用了将近三周时间。
同时,她被告知一个严重的消息:有一门必修课的学分无法转换,这是下半年出的新规定,所以她选课的时候不知道。
这意味着,下学期开始大四,跟别人一样准备毕业论文的同时,她还要跟着下一届大三一起重修这门课,又同时,准备研究生考试。
从回国飞机落地以后,初宜就忙得焦头烂额,放下这本书,再拿起那本笔记,看文献看得头晕眼花。
对她来说,高中毕业远远不是读书的终点,反而更像是起点。
偶尔回沈家吃饭,碰上书晴和沈令嘉带孩子回来,她吸一吸软绵绵奶香味十足的宝宝,被萌得心颤。
书晴开玩笑叫她自己生一个,这一次,初宜也害羞,但同时哆嗦了下。
这种时候生孩子,别说把她劈成两半,劈成八个,估计都不够用。
“二哥是什么意思?”
“你说孩子?”
“嗯。”
“不知道。”初宜想了想,“他从来没说过。”
说到这个,初宜才发现,沈兆庭对小孩的态度,她竟然不怎么清楚。
他从没说过,类似以后生孩子怎么怎么样这种话。
实际上,他的行动已经铺垫到了非常远的以后。
公司的业务在朝着宁城发展,因为初宜的专业,在宁城大学有个业内大牛,只带博士生。
如果初宜继续读下去,被他带是最好的选择。
初宜听赵佳欣说过,他最近在看房子,不是之前听到有新楼盘不错就随手买下,他是自己在了解,看地段,要离初宜的学校够近,看楼层和格局。
赵佳欣说,他是在选婚房。
但他没提过孩子。
可能他就是觉得她还小吧,初宜想,很快把这个话题抛到脑后。
一年多的时间,她像踩在了风火轮上。
专业课学分满了,论文过了最终审核,答辩也通过了,初宜每天去图书馆的任务只剩下一个,就是准备研究生考试。
等她接到老师的电话,跟她商量叫她参与一个毕业生晚会的节目,才意识到,她真的要毕业了。
以前,书晴就总说她适合跳舞。
这次辅导员拉她去救急的节目,恰好是一个舞蹈节目。
一共六个人,编舞和队员早都定好了,来自学校的舞蹈社,可事到临头,其中一个骨折了,社团里再找不出一个个子合适的。
随便拉一个凑合也不是不可以,但又总觉得不甘心,毕竟准备了那么久。
最近初宜没有那么忙,也觉得自己不应该整天只知道看书,去被编舞老师面试了一下,竟然也通过了,就拿了舞蹈视频,先回家熟悉动作,再跟着一起排练。
沈兆庭回来的时候,她正在一个人对着镜子调整姿势,音乐离她近,一时间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沈兆庭抱着手臂看了不知多久。
初宜收回手和腿,尴尬道:“二叔……”
沈兆庭没笑,说:“跳得很好。”
“我就转了两圈,好在哪里?”
沈兆庭思索片刻,道:“要我写三百字评价一下吗?”
初宜笑出来:“也不是不行。”
沈兆庭“嗯”了声,又说好,先去换衣服,准备做饭。
初宜还处在没底气给别人看的阶段,关了音乐,也跟去厨房,被沈兆庭圈到身前,四只手一起洗菜。
他的手指很长,又直,肤色比初宜深一些,但其实也算白,水流划过时,看上去很养眼。
洗着洗着,初宜色心大起,回过头要求:“亲亲。”
沈兆庭躬身,下巴支在她肩上,嘴唇要碰不碰,初宜靠过去,他就朝后躲开。
初宜愤愤然,不亲了,又被他湿着手捏住脸,在她被迫撅起来的红唇上亲了口。
吃完饭,沈兆庭刚洗完澡,沈靖川就来了电话。
“准备回去啦。”初宜急急忙忙地收拾自己的书包,“半小时一定到家。”
说沈兆庭完全没有不满意是假的,车驶进沈靖川家的地下车库,初宜下车之前,就被按在座椅上差点亲掉了魂。
进家门时,脚步还有些飘。
一般来说,沈靖川就当看不见,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初宜脸上的表情太荡漾,他没忍住说了句:“看着点脚底下,傻笑什么呢?”
初宜笑嘻嘻的,走过去趴在沙发背上,心眼挺坏地道:“想我男朋友。”
“起开起开。”
他催初宜回家,初宜就赖在他身边不肯走:“二叔说等我拿了毕业证,就回家跟爷爷奶奶说,您还没习惯呢?”
沈靖川道:“这辈子都习惯不了。”
他嘴硬,但实际上语气不坏,表情也挺好的。
初宜抱着手机美了会儿,沈靖川肯定,是老二说了什么不要脸的甜言蜜语,又听她哼着歌回了卧室。
其实初宜只是在欣赏沈兆庭超标完成的对她舞蹈的赞美。
沈靖川心想,美吧,到时候他挨了揍,就知道哭了。
想是这么想,沈靖川知道,到时候初宜一哭,上赶着安慰的,还是他自己。
——这一关早晚要过,希望沈兆庭挺住,别叫她太心疼。
初宜和沉思行毕业典礼那天,除了两个老人,全家都去了,沈令嘉抱着孩子,书晴说,让她提前感受一下高等学府的气息。
最后,所有人在草坪上拍了张合照。
初宜跟沈兆庭挨着,两只手牵在一起。
晚上的晚会,沈令嘉和书晴有孩子,就没去,沈靖川跟沈兆庭还有沉思行都去了,多的两张票,也是沉思行走后门弄来的。
轮到初宜的节目时,挨着的三个男人,举着三台相机,从头录到尾。
沉思行有些奇怪。
他爸拍也就算了,沈靖川现在就是个女儿奴。
怎么二叔也拍啊?
再想一想,初宜的人缘确实好,全家人没有一个不喜欢他。
前几天,他奶奶还跟他说,喜欢就要大胆追,别总觉得对方能看出来,他们还有那一纸婚约的牵绊,缘分比别人要深。
沉思行觉得奶奶说的有道理。
沈家也办了聚会,庆祝两个孩子毕业。
初宜的节目结束以后,四个人就离开了学校。
她还穿着跳舞时的白色纱裙,没来得及换下来,薄背窄腰,化了舞台妆,美得发光,长度稍微拖地,走路时要一直拎着,走得慢。
沉思行一直很有耐心地跟在一边。
还说她跳得好,不像只练了一个多月,比起领舞也不差。
初宜感觉有些莫名,却也没想明白哪里奇怪,说了句“谢谢”。
沈兆庭开车来的,要上车时,沉思行推着沈靖川:“爸,你坐副驾。”
他跟初宜坐后座。
沈兆庭眼光凉凉的:“你来开。”
沉思行刚买车两个月,确实能开。
突然被这么安排,他一时间没想到怎么拒绝,被赶鸭子上架,坐进了驾驶座。
初宜有点反应过来了。
这一年来,因为她忙,闲暇时间几乎全给了沈兆庭,所以就算他有隔三差五的邀请,实际上见面并不多,私下里更是没有,沉思行时不时的奇怪行为,到此刻才开始有了意义。
“……”
沈兆庭和她一样,基本没有见沉思行的机会,但就算之前不知道,刚才肯定察觉到了。
说谁迟钝,都不能说沈兆庭迟钝。
瞥了眼沈兆庭紧绷的下颌线,初宜有点头痛,感觉这就是莫名其妙的一口锅砸到了自己头上。
她伸手去握沈兆庭的手,倒是没躲开——没躲开,还把她攥得很紧。
都有点疼了。
初宜苦着脸,想,二叔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没想到也会吃醋。
还有,这种情况,她根本没经验,到底需不需要哄?
需要的话,得哄多久啊?
作者有话说:
沈兆庭:八十岁也吃醋:)
啊!我道歉!我谢罪!!没写到最后一个场景,明天更最后一章,宝贝们原谅我吧,写了将近一万,手指真的抽筋了呜呜呜呜呜呜,明天我尽量早点更,谢谢大家的订阅和评论,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