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兆庭眼里掩着笑,半晌,道:“睡觉?”
“噢。”
卧室顶灯的开关,门口和床边各一个。
沈兆庭关了灯,初宜那边的感应夜灯一时还没灭。
暗调的橙黄色灯光浅浅铺在床头,打在初宜露出来的一小半脸颊上。
沈兆庭歪身躺下时,看见她下意识缩了缩。
“什么时候考试?”
“什么考试?”
“驾照。”
“……明天。”
“嗯。”
顿了顿,初宜问:“过了有没有奖励?”
“有。”沈兆庭道,“你先分一点被子给我。”
初宜这小公寓的哪个部分都小,床小,储物空间也少。
卧室仅一间,被子也只有这一床。
她咬了咬嘴唇,心跳得好像要从喉咙口窜出来,慢吞吞地松开了攥着被沿的手,打开一条缝隙,让沈兆庭的肩膀挤了进来。
他紧接着伸手,扯了把初宜的枕头,拽到跟自己的挨着,又揽住初宜的背,把她的人也带到自己身边。
一床薄被下,两个紧挨的枕头,两个亲密的人。
初宜身上有股微微发甜的果香,在被子里温热的空气中氤氲过后,带着温度钻进沈兆庭的鼻腔。
把人从床边捞回来以后,他的手就从初宜背上离开,这会儿正放在她脸上,拇指来回摩挲,蹭过她发烫滑腻的皮肤,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她的眼角。
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既不是初宜想象中那么躁动迫切,但也没有冷清。
她心里的忐忑还在,可更多的,是安定感,和放松。
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初宜才反应过来,沈兆庭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
也才明白了,下午,在厨房门口,他们俩分开时,沈兆庭眼里的那点笑是什么意思。
他是故意吓她的,没想到,她不仅没被吓到,还傻傻地接受了。
初宜抓住他还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手,送到嘴边,在虎口处咬了口。
沈兆庭从胸腔里溢出一声低沉短促的笑音,低了低头,跟她额头抵着额头,眼睛适应了黑暗以后,其实可以大概看得清彼此,他的眸子发暗,嗓音低沉发哑,带着暧昧的缱绻:“别招我。”
初宜也闷闷地笑了声,反而大着胆子朝他怀里蹭,两手圈住他颈项,脸埋在他颈间,胡乱地拱来拱去。
沈兆庭的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重新伸手,松松揽住她的后腰。
小姑娘清瘦,腰上更没有多少肉,细细的一把,在睡衣下面显得空空荡荡的。
初宜没了后顾之忧,在沈兆庭身上撒欢似的粘糊。
他们还从没这样亲近过,有那么一瞬间,初宜有一点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很多年的感觉。
她趴在沈兆庭身上,凑到他耳边,讲几句没营养的悄悄话,沈兆庭纹丝不动,偶尔还给面子地回应两句,没一会儿,初宜又福至心灵,稍微直起上身,两手捧住他侧脸,低头在他唇上玩儿似的一下下地亲。
她是把他当成了大玩具。
开始的“别招我”对初宜来说根本不是警告,反而成了她恃宠而骄的凭证。
她知道,至少今晚,他是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可他毕竟是个活人。
这晚,初宜对危险的感知迟钝得可怕,等沈兆庭按住她后腰时,才在电光火石间想到——两个人都穿着睡衣,硌着她的腿的,怎么会是沈兆庭的皮带扣。
爬下沉兆庭的胸膛时,初宜差一点就同手同脚。
她满面烧红,躺得比木乃伊板正。
等了又等,才终于等来身边一声含着纵容的低叹。
第二天早上醒来,是初宜背对着被沈兆庭抱在怀里的姿势,她翻了个身,沈兆庭就跟着起身下了床。
整夜无梦,睁眼时就神清气爽。
初宜伸出脚,去探从窗帘缝里露进来的几缕阳光,心里好像被塞满蜜糖,比甜甜圈腻上一百倍。
吃完早饭,两个人一起出门。
初宜的驾照理论考试很顺利,一遍通过。
午饭还是沈兆庭做,睡了个短暂的午觉,下午,初宜去上课,他也穿了件连帽卫衣,桌上就放初宜用不着的笔记本,一大堂课下来,为了做样子,也记了半页笔记。
手牵手走出教学楼时,初宜在反光的玻璃门上看到了他们俩的倒影。
同款球鞋,沈兆庭一身黑衣黑裤,面色淡漠,好像没睡醒,她也穿着最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衬衣,恍惚间,真有点像是一对学生情侣。
带着沈兆庭和小组同学一起去吃波兰菜,他的话不多,但也并没有冷冰冰的,整体算是有问有答。
不过,可能还是他本人的气势问题,同学们并没有过于八卦,只在分开时,冲初宜挤眉弄眼了一番。
他就这么闲散地在爱丁堡待了半个月,偶尔留在公寓处理公事,其余大多数时间都跟初宜在一起。
做饭,打扫卫生,陪她上课,陪她学车。
这天下午,沈兆庭在等水开煮意面的时候,接了个电话。
说了两句,初宜就听出来,应该是沈令嘉。
刚好沈兆庭招手召唤她,示意她帮他挽一下衣袖。
“好,我知道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初宜愣了愣。
是啊……沈兆庭不可能一直这么陪着她,或者说,伺候她。
这十几天,估计北城已经堆了好多事等着他回去处理。
她不愿意让沈兆庭看出她的失落,手上卷着他的衣袖,听见他思考了片刻后道:“小初后天路考,等她考完吧,不急这一两天。”
两人又说了些什么,初宜没再顾得上听。
她靠在岛台边,站在沈兆庭左后方,呆呆看着他,眼睛都舍不得眨。
后天?
初宜心里涌起连自己都知道不应该的别扭,别扭他为什么不提前说,早知道,昨天的小组讨论,她就带他一起去了,被私下里开玩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早知道,周末就不用那么长时间睡觉了。
明明还有那么多可以一起做的事,为什么偏偏选了睡懒觉呢。
沈兆庭却好像感觉不到初宜的别扭。
他如常准备好晚饭,看她吃得比平时少了一半——平时吃得就少,还板着脸训了两句。
对初宜的特殊优待,只在他刚来的第一天生过效,后面,就还是那个古板严肃的样,初宜的行为举止,都要符合他的规范。
初宜的鼻尖从这顿饭开始就酸着,被训了也不吱声,握着叉子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又吃了半盘意面。
洗过澡睡下,沈兆庭习惯性把她搂进怀里,比她高的体温熨烫着她的后背,烘着心头也发酸。
“明天只有早上第一节课,下课就去看车,你新鲜两座的,也好,就先买两座,后面不喜欢了再说。”
“我下午跟保险打过电话,你的第一驾驶人可以写我,不过,这些肯定得路考过了以后才能办,到时候得你自己去。需要的东西,我都发到你手机上,去之前检查一遍。”
“L牌……”
沈兆庭逐项叮嘱,一边还在回想有没有遗忘什么,初宜猛不妨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就泪津津地吻住了他。
说是吻,其实是撞。
嘴唇撞到嘴唇上,沈兆庭还好,初宜细皮嫩肉,又一点苦头都不肯吃,当即把自己痛出了眼泪。
这才正好,初宜就趁着这点痛,雷声小雨点大地小声哭起来。
沈兆庭停在原处,好一会儿都没动,还是跟她贴着嘴唇,一手搭在她肩上,轻轻抚了几下。
过了好久,她自己低下头,钻进沈兆庭怀里,双手紧紧抱住沈兆庭的腰身,眼睛贴着他的睡衣,眼泪还在掉。
听见沈兆庭低声道:“小没良心,走的时候,痛快得很,登机前头都不回。伺候了你几天,才知道舍不得。”
这样活跃情绪的安慰,也并不管用,初宜反而哭出了声。
“我后悔了,我不读了,我跟你回去。”
“好,明天买机票。”
“现在就买。”
“嗯。”沈兆庭捞过手机,解锁时,屏幕光线刺眼,他微微眯了下眼,“现在买,不哭,不哭了。”
他坐起来,把还在吧嗒吧嗒掉眼泪的哭包抱在腿上,一点不含糊,当着她的面付了款。
扣款短信接着就来,沈兆庭哄她哄得真心实意,连声线都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不哭了吧?”
初宜睫毛一颤,又掉下泪来。
作者有话说:
晚安!!!(弄哭我女的沈兆庭除外)
谢谢大家的订阅和留言,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