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离开沈家别墅,司机却没有走既定的路线,回沈兆庭的住所。
“二叔,我们去哪?”
“看看你那房子。”沈兆庭道,“前两天,小赵说,叫人去测过,甲醛散得差不多了。”
初宜知道,他今天的工作挺清闲,没那么累,就也点点头,继而感慨道:“好快啊。”
去年五月份,她过生日,沈兆庭送了她一套房。
时间倏忽到了二月,竟然已经装修好了。
初宜忙于学业,装修那边,几乎都是设计师和沈兆庭的生活秘书赵佳欣在跟进。
不过赵佳欣一向细心谨慎,涉及到装修风格的问题,小到水龙头的式样,都会整理起来,隔段时间统一问一遍初宜的意思,相关的进度照片,也会实时更新。
选地板的时候,初宜有点拿不定主意,想问问沈兆庭,赵佳欣就说,拿给她的选项,都是适合目前风格的,质量也不成问题,毕竟沈总的预算放在那里,所以,请初宜不要有任何担忧,只选她喜欢的就可以。
这样下来,加上沈兆庭根本没把它当成什么大事,完全放手的态度,虽然初宜没做什么实质性的工作,但也算是一步步看着它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的。
每一个角落,都是初宜的喜好。
虽然生活必需的软装已经进了场,但因为没人住过,所以第一眼看上去,还是会显得空旷。
初宜感觉,和房子本身面积大也有关系。
全屋看过一遍,她是个纯外行,年龄又小,哪里看得出毛病,只觉得哪里都好,尤其客厅和卧室的两个大落地窗。
她扑倒在卧室的床上,翻了两个滚。
沈兆庭也停在卧室门口,斜倚在门框上,看她打滚,虽然没表现出一样的热情,倒也没挑什么刺,只说了句“偶尔落脚还可以”。
初宜的脸埋进被子里,悄悄砸了咂舌,这叫“还可以”?
“我觉得很好!”
“嗯。”沈兆庭道,“满意就好,账单寄到哪个邮箱?”
初宜不打滚了,抬起头,有些茫然地望过去。
是啊,房子是白送的,难道装修也白送?
“账单……寄到q/q邮箱吧,我没有别的邮箱。”初宜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理了理散乱的头发,瞪圆了两只眼睛,“二叔,需要多少钱啊?”
沈兆庭根本没关心过,哪知道多少钱,随口说了个数。
初宜听完,重新趴回去,侧脸偏向一边,掰着手指头嘟嘟囔囔。
等了片刻,沈兆庭问:“算清楚没有?你有多少钱,够不够?”
初宜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再加上沈兆庭和沈靖川两个人源源不断地给,这两年来,零零碎碎的零花钱和压岁钱,还有过生日的红包,几乎都攒起来了,只不过分布在好几张卡里,既然不用,也就很少想起来。
“应该还差五万。”她盘腿坐起来,认真道,“但是,等我上了大学,就有时间去打工,到时候肯定可以还清!”
沈兆庭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
“小赵前两天过来,在客厅捡的。”他走近床边,弯腰把卡放在初宜手边,顺手在她头上揉了把,“钱太多,丢张卡都不知道?”
上个月,学校收整个学期的资料费,只能刷卡。
当天下午,赵佳欣说,书房全都弄好了,晚上带她过来看看。
应该就是那次掉的。
初宜被那一下揉得又滚了半圈,拉起被子,挡住大半张脸,遮住烧红的耳朵。
沈兆庭已经背对着她在床边坐下,低头回消息,一边又道:“本来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小初真这么有钱。”
初宜朝他身边拱一拱,道:“那我分你一点。”
沈兆庭侧过脸,在她脸上打量一圈,等初宜受不了地转开眼神,才说:“二叔还年轻,等老了再孝敬。”
“……”初宜道,“几岁算老?”
“七八十吧。”
“那我也六七十岁。”初宜道,“我也变成了老太太。”
听这意思,说来说去,就是不想孝敬。
“白眼狼。”
初宜吭哧吭哧地笑:“二叔,我不是这个意思,等你老了,我肯定会对你好的。”
沈兆庭依然摆出他那个冷冰冰的模样,初宜弯着眼睛戳他的小臂和手背,也都没有反应。
初宜憋不住,彻底笑出声。
两个人没再久留,初宜拿好自己的卷子,先出门,沈兆庭随后一步关了灯。
———
第二天上午,还要去医院挂水。
昨天和书晴说好了,书晴陪她去医院,下午两个人一起逛街。
午饭是在商场吃的,等电梯的间隙,书晴道:“小初,你知不知道,大哥说想让你搬回去。”
初宜猛地顿住,半晌,才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为什么啊?”
书晴没注意到她的异常,想了想,道:“之前就是没办法才这样,最近他身体好多了,肯定是想让你回去的。”
对啊……一开始,她搬过来的好一段时间,沈兆庭都不太适应。
她确实打扰到了沈兆庭一个人的洒脱生活。
突然间,初宜就像是一个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立场不同意这种安排。
“小初?”书晴道,“你是不是不开心呀?哎……这也正常,换成让我搬来搬去,也会累,实际上,大哥也没有很坚持,这都要看你的意……”
“我没有不开心。”
初宜没说假话,或者说,她没有因为“搬来搬去”的这件事而不开心。完全没有。
“不过,二哥好像不怎么同意,所以这段时间都没跟你提过。”
“啊?”初宜抿了抿唇,才问,“为什么?”
书晴道:“我猜,一方面,考虑到你马上高考,换环境也许不是个好的影响。另一方面……你也知道,家里一直在催结婚,等你搬出去,恐怕他的日子要不好过。”
初宜呆呆地看着她。
说一不二、六亲不认的沈兆庭被评价“日子要不好过”,在她听来,显得异常违和。
不过,书晴的意思,她当然听懂了。
她住在那儿,就还算是沈兆庭的一个挡箭牌。
初宜有些后知后觉的心酸。
她想,如果沈兆庭知道了她的心思,恐怕到时候,最想让她立刻搬出去的人,就是沈兆庭。
或许,现在搬走不算一件坏事。
与其到时候闹得那么尴尬难堪,不如她主动离开。
这个想法仅仅停留半分钟,就被初宜没出息地甩出脑袋。
她舍不得。
想到要跟沈兆庭分开,初宜的心就涩得像滴了整颗青柠檬的汁。
“但你最多,也只能再住半年了吧。”书晴若有所思道,“明年后半年,上了大学,听说大一都要求住校的,二哥装修赶的那么急,肯定也有这个考虑,在学校边上,偶尔住一两晚方便。”
“哎,不知道了,二哥考虑事情一向都很周到。”
慢慢的,初宜意识到,她太过于草木皆兵,其实书晴只是在跟她分享一个信息,话中大半都是猜测,而非“通知”。
搬出去的事儿,估计已经在沈兆庭露出不同意的意思时,就已经结束了,根本没有过问她意见的必要。
“二哥是真挺喜欢你的。”书晴还在说沈兆庭的好,“对你的学习也上心,生活也上心,我看你昨天发的照片,书房设计得真好,找设计师也用心了。”
初宜因为“喜欢”两个字而有些心虚,慢吞吞道:“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