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几乎是村里各家拿来的,初宜再简单做两个菜,最晚到晚上八点,初家的小院子就熄灯了。
过年这几天,沈家给阿姨放了假,但阿姨提前把食材都拾掇出来了,包括葱姜蒜都切好,整整齐齐码在保鲜盒里,他们自己做年夜饭。
主力军是沈家的老大和老三,其他来串门的亲戚打打下手,间或添两个菜,年夜饭就成了,先预备在堂屋的另一个大圆桌上。
下午五点钟,众人开始包饺子。
这活儿书晴也参与,她带着初宜,帮忙洗沈令嘉带回来的一一堆一毛钱的硬币,准备待会儿包进饺子里。
初宜有样学样,干得很认真。
一整天没看见她的沈靖川随口道:“幸亏家里还有个书晴,不然初宜该无聊坏了。”
其他人也东拉西扯地闲聊,并没有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初宜身上。
偶尔有人问一句,叫她寒假也要好好复习,别等开学觉得吃力。
最初那几天,沈靖川刻意的早出晚归,和当下他们对初宜适当的忽略和在乎,都让这个来自南方由两个人组成的小家庭的小女孩,在面对这么多人时,少了很多的紧张。
饺子快包完的时候,有人笑道:“哎呦喂,大忙人回家过年了。”
院门口传来沈兆庭的声音:“赵叔,过年好,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我大哥招待不周,怎么还让您动手?”
赵叔道:“兆庭过年好。我来串门儿,手痒包几个。你姨刚打电话叫吃饭,也要回了。快进来,瞧你忙的,年三十晚上可不出门了啊,在家歇着。”
沈靖川道:“一天左叫你不回来,右叫你不回来,再没人帮忙,这一大家子都得饿坏了。”
他这是没道理的埋怨,实际上,只是想关心:“不是空着肚子跑了一天吧?”
沈兆庭道:“小赵买了面,车上吃了点,留着肚子吃好的。”
他从外面回来,今天格外冷,所以面色被冻得有些发白。
但并不是憔悴的白,他的眼睛很亮,又因为刚刚还在忙公事,所以比在场的人穿得都正式。
剑眉星目,肩宽腿长,显得神采奕奕。
因为过年,沈兆庭脸上也泛着一点笑意。
初宜见到他还是格外露怯,书晴又悄悄拍一下她的背,才鼓起勇气道:“二叔。”
“嗯。”沈兆庭只是略一点头,目光转到案板上,道,“我来看看。”
他脱下大衣,沈令嘉接了,去上边屋里帮他挂起来,自己边卷袖口边走过来。
先洗了个手,然后接过书晴递给他的饺子皮,也包了几个。
在书晴和初宜手里看着很大的饺子皮,放在他掌心,突然就变得很迷你。
初宜挨著书晴站,沈兆庭见她两只手也沾着面粉,随口问:“思行呢?”
“屋里写作业。”
屁的写作业,拉着张臭脸不高兴,在房间里闷了一天了,谁都不理。
“大过年写什么作业?”沈兆庭道,“叫出来,包饺子。”
终于有人能收拾得了他了,书晴带上喜色,走到门口,对着上房扯着嗓子喊:“思行!包饺子!”
“不干!”
“你二叔叫你包饺子!”
过了两分钟,沉思行臭着脸下来了,目光对上初宜,更是冷哼一声,满脸鄙夷。
拢共给他剩了三张饺子皮,盆底的饺子馅儿刚刚好,刮了又刮,包好三个圆鼓鼓的饺子。
包完了,也不敢走,等着沈兆庭的指示。
“就在这儿等着。”
沈兆庭洗完手去换衣服,衬衣换成了一件深灰色的毛衣,大衣也不穿了,套了件他爸的老头棉袄,怪的是依然帅得出奇。
然后捏着沉思行的后脑勺,两个人去挂灯笼。
单看沉思行,会觉得他很高,但跟他二叔沈兆庭站一块儿,整体就缩水一圈。
被沈兆庭拎小鸡崽一样地带着,虽然不情不愿,但也低眉顺眼,不敢呛声。
初宜想起之前大家说沈兆庭经常揍沉思行的话,开始隐隐担心。
沉思行是因为她心情不好,别大过年的,再惹沈兆庭不高兴,被沈兆庭给捶一顿。
好在,沉思行自己心里有数,有沈兆庭在,该吃饭吃饭,该看春晚看春晚。
零点时,煮好了饺子,他吃出钢镚儿,还露出个傻笑,积极参与守岁活动。
初宜捧着一个小碗,站在门口,边看烟花边吃饺子,吃到第三个,也咬到了硬币。
这是第一个没有跟阿婆一起过的年。
入冬后,阿婆就总说,熬到明年春天,就还能多陪陪初宜。
可她终究没能熬过去。
初宜的眼里灼烧似的发酸,又深深知道,不能在这种日子流泪。
她把头低下,咬着下一个饺子。
又是一个硬币。
刚才还在跟沈靖川他们放炮的沈兆庭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道:“新年要行好运了。”
初宜的眼眶酸,没防备咬到硬币的牙有点疼,不知为何,脸也有些红。
她刚在黑暗中把泪憋回去,沈兆庭就拿出两个红包,垂眼看她,面色虽然冷淡,但语气还算耐心:“小侄女,第一次在我们家过年,跟书晴一样,都拿两份。”
作者有话说:
不一样,这是你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