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毛茸茸的, 带着小刺……就像是某种动物的爪子。
普绪克六神无主,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的冷汗已如雨一般落下来。
待猛地回头一看,却见周围黑洞洞的, 什么也没有。
她不禁长吁了一口浊气。
……幻觉?
难道是她太紧张了?
她知道这山洞邪门, 却没想到能这么邪门。普绪克默念着姐姐交给她的敬神咒, 尽量让发软的双腿稳定下来。
又往前不知走了多久, 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点的微光。
普绪克俨然站在一条大河之前。
饶是周围光线昏暗, 她也能分辨出这条河不寻常。
河水像是一条黧黑的亚麻布,没有任何水流流动的感觉,也没有水花撞击在鹅卵石上的哗哗声……像许许多多粘稠的树漆堆在一起,叫人望而生畏。
这条河就是冥河, 此处俨然是山洞的尽头。
只要越过这条河,她就正式跨进冥界的大门了。
普绪克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她万万不能沾上一丁点河水, 否则就会被冥河吸干灵魂,成为河中之鬼,永远不能重见天日。
普绪克嘴里含着铜币不能说话, 一双焦虑的眼睛却在逡巡着渡河的法门。
过了半晌,艄公才缓缓从河对面划船过来, 向她索要船费。
普绪克按丘比特所说,尽职尽责地装成一个死人, 从嘴里吐出了一枚铜币给艄公。
本以为还会遇见其他麻烦,却不想一路无话, 顺利到达了彼岸。
——一只三个头, 像狗一样长着獠牙的怪物如期出现在岸边。
那东西传来的嘶吼声足以震裂整个冥界, 随便一只爪子就能把人类给拍烂。
它长得着实恐怖, 那种恐怖不同于怪物吕戎克给人的感觉, 带着森森的幽冥之气,吐一口气就能把人撕得粉碎。
普绪克晓得,这就是传说中守卫冥界的、永不睡眠的刻尔柏洛斯恶犬。
她连看都不敢多看,只按照之前丘比特教给的,把手中的面包一股脑儿地给抛了出去。
那面包本是普通的麦子做的,但那上面浸了一层蜜——从奥林匹斯酒宴上攫取下来的诱人的蜂蜜。
面包果然颇有奇效,直直把那三头怪物给吸引了过去。
眼见时机已到,普绪克咬咬牙,再不犹豫,壮着胆子一头跑进了冥界。
一时间,怪物的嘶吼声、呼呼作响的风声,还有数以万计游荡孤魂的嚎叫声混杂,好比一枚枚锋利的钻子,无孔不入地从她的七窍钻进脑中,侵蚀她的神志。
普绪克难受极了。
她没见过这样大的阵仗,满心恐惧,觉得自己要完了。
眼前丘比特那峻好的身形又隐约地浮现,丝丝缕缕地勾着她,鼓舞着她,告诉她就快成功了,快了……
待普绪克再睁开眼睛时,她已经跑出了恶犬刻尔柏洛斯的掌控范围。
抬头,一座巨大的、黑色大理石堆成的宫殿就耸立在眼前。
它气势雄浑,峥嵘诡异,透露着汹涌的死亡之气息。
站在它脚下的,无论是神还是人,都渺小得如一粒尘埃。
这就是逝去之人接受冥王审判的最终场所——哈得斯的宫殿。
冥后泊尔塞福涅,就住在这里。
普绪克定了定神,也不知是过于恐惧还是喜出望外,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连呼吸也忘记了。
刚才都是小打小闹,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
这厢普绪克的一举一动,都通过铜镜传到了冥后泊尔塞福涅的眼前。
泊尔塞福涅坐在铜镜前看了良久,初时她只是单纯地好奇罢了,却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小姑娘,居然连破数关,阿芙洛狄忒对她设置的障碍全然不管用……她一定不单单靠运气,一定还有人在背后襄助她。
哈得斯不满泊尔塞福涅长久地盯着另外一个人,走过来将爱妻紧紧地环在怀里,捂住她的眼睛,让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一个不懂礼数的凡人罢了,有什么好看的,你要是讨厌她,我立刻就派刻尔柏洛斯去把她撕碎。”
泊尔塞福涅的视线被哈得斯手指上萦绕的黑雾暂时遮挡,她不得不暂时收回注意力,看向哈得斯。
她忽然问,“哈得斯,告诉我,你爱我吗?”
r />泊尔塞福涅肌肤胜雪,在处处污秽处处阴森的冥界之中,更如一颗闪烁的辰星,清雅高华。
此刻这样真诚而专注,更叫人挪不开眼睛。
哈得斯被自己妻子那无与伦比的魅力深深吸引。
“当然。”他不假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