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074(1 / 2)

刘子岳接到消息时刚带兵训练完。

金色的阳光照在他蜜色虬劲有力的肌肉上,汗珠粒粒分明,衬得肌肤莹润光泽。

不过半个月他就被晒黑了不少,但成效也是显著的,如今营中的将士谁看了他不毕恭毕敬地行礼问安。平王刘子岳不再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窝在膏粱锦绣中醉生梦死的权贵子弟。而是他们的袍泽,训练刻苦不输他们的年轻上司。

拿起布巾擦干汗水,刘子岳对鲍全说:“让黎丞放出风声,就说我在军营。”

鲍全也被刘子岳带到了兵营。

以前他不能名正言顺地执掌水师,只能将黄思严推到台前,同样鲍全也不能公开露面,也就没有战功,以至于他的下属有好些都节节攀升执掌一方驻军了,只有他这么多年来还是原地踏步,到现在都还只是个正五品的王府典军。

但鲍全知道这其中的无奈,从无抱怨,一直兢兢业业,还给兴泰训练了好几千精干的镖师,上次打仗扩员,那批人就顺势入了伍,转为正规军,立下了不少功劳。

如今既已有了圣旨这个尚方宝剑,刘子岳自是要好好提拔自己人,因此他让鲍全也一道来营中,带三千兵员训练。以后有任务,也可直接派鲍全领兵出战,建功立业。

鲍全接过布巾,低声道:“是,臣这就去办。”

***

黎丞接到信,目瞪口呆,殿下就不怕他们一道找上门吗?

不过殿下总归是有法子的,前阵子符崇过来,说要去王府做客,殿下半路就让他打消了念头,抱头窜回了府衙不提,没两日就迫不及待地跑了,生怕被南越的虫子给吞了。

这次来的这些家伙鬼鬼祟祟的,一副不敢见人的样子,还不如符崇呢。他该相信殿下才是,殿下让他传他便传就是。

黎丞大张旗鼓地让人给军营送了几次礼物过去,都是一些本地的特色吃食。一地父母官如此殷勤,这是为何?

此事激起不少人的好奇心,有说军营那边去了什么大人物的,连黎大人都要讨好,也有说那里来了个王爷什么的。百姓之间门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聊完就算了,但京城中人听了这话却如同醍醐灌顶。

对啊,来传旨的太监奉了皇上的命令,一路驿站护送,快马加鞭,肯定在他们前头,应该早就来过了,平王接了旨还不得欢天喜地地跑去军营啊,他们这还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真的是傻。

听下面的人回来汇报说已经打探到了平王的消息,李安和心里重重舒了口气,面上一派欢喜:“总算是找到了,不然耽误了王爷的差事,小人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李安和已经到广州好几天了,之所以没有去找刘子岳,也没给他们通风报信,是因为燕王派了一个叫高锡的男人来保护他。

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的,实则是监视他,燕王虽将这个比较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但他到燕王府的时间门到底不长,燕王不是很放心,又派了几个府里的侍卫陪同。

高锡这人身长八尺,极为壮硕,衣服底下的肌肉隆起,一看就很耐打。他手脚上的功夫也确实相当出色,三五个训练过的兵丁都不是其对手。除了武力值高,这人还对燕王特别忠心,而且一根筋,完全执行燕王的命令,寸步不离地跟着李安和。

这让李安和想搞点小动作都不方便。

李安和干脆不搞了,找就找嘛,广州就这么大,迟早会找到的,反正折腾的是下面的人。而且他还有一个顾虑,怕碰到熟人,因此连面都不敢轻易露。

京城里那些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看不出他的乔装,可广州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在这里做了一二十年的买卖,有些老板掌柜伙计对他极为熟悉,更何况还有他的家人呢。

这些人不可能认不出他来,为了安全计,还是别蹦那么欢的好。

好在高锡这人脑子不是特别灵活,完全没看出他的消极应对。

如今得了消息,听李安和说要马上去拜访平王,办王爷交代的事,他非常赞成:“李管事,请!”

一行人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便迅速赶往了军营。

营中,刘子岳接到消息,先去沐浴,脱了短打,他腹部的肌肉块块分明,比以前紧实多了。刘子岳提起水冲在身上,晶莹的水珠顺着肌肉往下滚,瞬间门消失在人鱼线下。

简单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的汗味,刘子岳接过卫兵递来的布巾边擦身体边问:“都来了几个?”

卫兵语气都有些不可置信:“殿下在训练的时候便来了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领了几个随从,没过多久,又来了一个瘦巴巴文人打扮的年轻人,再后来……现如今已经来了四波人马。鲍典军让小的问您,先见哪一个?他将其他人带去别处安置。”

刘子岳拿起架子上的华服穿上,扣上金腰带,再戴上白玉冠。宽大的锦服掩盖了他高挑挺拔结实的身量,瞬间门他又变回了繁华京城中那种招摇过市的二世祖。

将衣服的下摆理平,刘子岳讥诮地勾起了红唇,笑着问:“为何要一个一个来?去通知鲍典军,让他将人都带去厅堂,一会儿我便到。”

啊!卫兵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便是他这样的小人物也察觉到了这里面的不妥。将几方人马凑在一块儿,殿下不怕他们打起来吗?

刘子岳侧眉斜了他一眼:“怎么还不去?”

“去,小的这就去。”卫兵赶紧跑出去找鲍全。

刘子岳轻轻笑了笑。来的这几方人马都有些谁,用脚趾头大概都能想到,除了他那些好哥哥们,还会有谁这么惦记着他,千里迢迢派人来看他呢?

这些人来的目的也一目了然,定然是拉拢他,让他冲锋陷阵,帮忙做事。

若这些人前后分别来,没撞上也就罢了,刘子岳还可敷衍一二,假意投效,通通吃一遍。

但现在大家都撞在了一起,彼此恐怕都对对方的来历心知肚明了。刘子岳这会儿再挨个召见,说些虚情假意的话,只会让人觉得虚伪狡猾,更重要的是他们私底下肯定会相互打听,这一脚踏多条船通吃的做法很快就会被识穿,反而得罪人。

至于真的选某个哥哥假意投效,其他人都婉拒,那更是下下策。站了队的哥哥未必会全力护着你,倒是其他的兄弟收拾不了得势的兄弟,还收拾不了你一个不得宠被发配到南越的弟弟吗?自来都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所以与其得罪一个或几个,不如直接将桌子掀翻了,全部得罪个遍得了,都得罪了也就等于哪个都没得罪。

至少这样一来,其他人为了不让他彻底倒向某个兄弟,在他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不可能对他下死手,说不定还会想办法拉拢他呢。

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遍衣服,刘子岳又对镜演练了一下表情,这才慢悠悠地来到厅堂。

厅堂内四方人马都被召集进来,彼此都有些懵,非常震惊。有平王办事这么不讲究的吗?不管是好的坏的生的熟的全拉扒到一块儿,他在想什么?他就不怕得罪他们背后的主子。

几人都感觉这趟本以为还算简单的任务恐怕是完不成了,个个脸色都很难看。

只有李安和心里窃笑,不愧是七公子,这样绝的安排都想得出来。

旁人觉得七公子是胡来,但李安和却觉得这是七公子故意的,他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眼底的好笑,再抬头时,面上已经是跟大伙儿一样的恼火与担忧。

茶水喝了两盏,大家肚子里都灌了一肚子的水时,刘子岳才姗姗来迟。

哪怕是李安和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刘子岳在卫兵的簇拥下进来时,还是差点呛到。他真的庆幸平王是个脾气好,正直的人,不然依他当初对平王做的事,真是死一万次都不够。

李安和是“第一次”见平王,反应有些激动,但坐前面,态度有些倨傲的白面太监廖公公就不一样了,他是皇后身边的亲信,自是认识平王的,见刘子岳进来,连忙放下茶杯起身行礼:“奴才见过平王殿下,数年不见,殿下风采依旧。”

风采?什么风采?莫非是做挡箭牌、替死鬼的风采?

这话是说他现在还是适合当背锅侠、替死鬼?

好像也是,今儿这些来找他的人,哪个不是打着利用的心思,等他没用了,一脚踹开都是轻的,心狠的直接废物再利用,推口黑锅让他背死无全尸也不算什么。

刘子岳轻轻一笑,坐到上首的位置,仔细打量了好几眼,恍然道:“原来是廖公公,一别数年,我竟差点没认出你来,失敬失敬,母后可还好?”

嘴上说着失敬,他站都没站起来一下。

廖公公看着面前得意张狂的年轻人,再想到当初宫里那个谨小慎微,甚至有些穷酸可怜的平王,心底不屑,到底是没人教养的,一朝得势就绷不住了。这种人他在宫里见多了,没几个能笑到最后。

想到这里,他看刘子岳的目光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殿下有心了,娘娘安好,也一直在记挂着殿下您,如今殿下长得这么风神俊朗,娘娘若是见了定然欣慰。”

刘子岳朝北边拱了拱手:“是儿臣不孝,让母后挂心了。”

“娘娘慈爱,过年都还念叨着殿下。”廖公公使劲儿往皇后脸上贴金。

刘子岳听得好笑,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瞧廖公公这副皇后死忠的模样,只怕会没完没了的说下去,他轻轻一笑,接过了话茬:“是啊,在宫里时娘娘便是最仁慈的,对我多有照应,我感激不尽。娘娘今日特意派廖公公前来可是有懿旨?廖公公,你尽管说,只要能办到的,我绝不含糊。”

廖公公瞥了一眼对面的李安和跟温开义、詹璟,当着这三人的面,他能说什么?

平王殿下都二十岁出头了吧,这么大的年纪也该懂事了,做事怎如此糊涂没成算。

他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也不可能真的当着另外三人的面说什么,只能道:“娘娘挂念殿下,因此特意让奴才给殿下带了些东西过来。”

说完一挥手,下面的人自动将几口大箱子搬了进来。

廖公公拿出礼物清单交给旁边的卫兵,笑着说:“南越偏僻,殿下受苦了,娘娘甚是想念殿下。殿下若是缺了什么尽管提,娘娘差人给您送过来。”

刘子岳接过清单一看,皇后娘娘这次是下了不少血本的,五千两银子,两百匹锦缎,还有一箱子各种名贵的药材。

全是值钱的玩意儿,这礼物送得甚是得他的心意,刘子岳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许多:“让母后破费了,儿臣感激不尽。”

不过廖公公能正大光明地当着另外三方人的面将这些拿出来,说明这些都是过了明路的,那应该也不是皇后私人掏腰包给他的。恐怕是他那好父皇的慈父心又再一次发作了,补偿他的。

皇后也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也好在这里卖他一个好。

温开义见到这一幕,想到大人让他送来的礼物,顿时有些拿不出手。

傅康年出手自是不及钱皇后大方,他没送银子,而是让温开义送了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刀。这礼物本也不错,可跟几千两银子和一箱箱的名贵药材、丝绸相比,那就太寒酸了。

燕王也舍不得投大钱在刘子岳身上,让李安和带来的是一副名画,值几百两银子。既贵且又符合燕王平日里展示给人看的形象。

但名画再好能抵得上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银?

不过李安和倒没什么心里负担,他早就知道这趟任务必败。平王殿下可不像京中他们所说的那样无能、懦弱、愚蠢,因此在来的路上就一直在寻能让燕王接受的借口。

如今廖公公这么一搞,现成的理由都有了。非是他不中用,实在是皇后给得太多了,谁能拒绝真金白银的诱惑呢?

若不是厅内还有这么多人,他都要笑出来了。

对比李安和的轻松惬意,詹璟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有了皇后娘娘这些礼物珠玉在前,他手里那个礼物完全拿不出手,弄得他都不好开口。

他不好开口,倒是温开义按捺不住了。

温开义是武将出身,后来在战场上负了伤,因为没什么军功,也没个靠山,因此没能谋个一官半职的。

还是傅康年看他可怜,留了他在身边做事。这些年,他都没能给傅大人做点什么,好不容易谋得这桩差事,若什么都没办成,有何颜面回去见大人。

他正想开口,就听廖公公笑眯眯地说:“殿下,娘娘有几句话让奴才捎给您,咱们借一步说话。”

廖公公也是没法子,平王这个没有眼力劲的,他这么多礼物都送上了,平王也没单独请他说两句的意思,他只能自己提出来了。

刘子岳眨了眨纤长的睫毛,眼神无辜而懵懂,问出一个极蠢的问题:“母后让你捎什么话给我,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吗?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对吧?”

廖公公的脸霎那间门涨成了猪肝色,见过没眼力劲儿,真没见过这么糊涂的,难怪不受宠呢。

当着对面三方的面,廖公公也不能否认,只能讪讪地笑道:“这……这是当然,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娘娘担心您在南越受苦了,因此想让奴才多问几句。”

刘子岳举起结实的拳头,憨憨地笑道:“母后最是关心我了,廖公公你让她放心,我长得结实得很呢,比在京城时长高了三寸,体重也长了十几斤。”

鸡同鸭讲,完全没法沟通。平王这么多年,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廖公公气得再也不想讲话了,勉强笑了笑,闭上了嘴。

他不再开口,刘子岳也不着急,眉飞色舞的眼睛一瞥,盯上了李安和:“三哥派你来?可是有事?”

李安和连忙起身行礼:“小人李大全,乃是燕王府的一名管事。王爷记挂着平王殿下,因此特意派小人来探望您,燕王殿下还将他最喜欢的一副古画送给殿下,请殿下过目。”

刘子岳瞥了一眼画作,还可以,值个几百两银子,够他们军营中几千人敞开肚子吃两顿肉。

他笑盈盈地说:“三哥有心了,请你转告三哥,这画我甚是喜欢,一定好好珍藏。”

廖公公已经什么脾气都没有了,都说了是燕王的心头好,平王半句推辞都没有就这么收下了?有这么做事的,眼皮子实在太浅了,也不怕人笑话。这若是在京中,还不知怎么议论他呢。

李安和拱手笑道:“殿下与我家王爷不愧是兄弟,这喜好都一样,我家王爷知道了定然很高兴。”

刘子岳点头,给了他一点面子,问道:“三哥可还好?京城一别,好些年没见到三哥了,你回回头转告三哥,广州的海鲜特别美味,他若是得了空,一定要来,我带他去海钓,比打猎有意思多了。”

“是,小人一定替殿下将话带到。”李安和恭敬地说。

旁边的温开义见二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很是着急,趁着他们的话题告一段落,连忙站出来道:“小人温开义见过平王殿下,恭喜殿下,我家大人特派小人送了一把绝世好刀赠与殿下。好刀赠英雄,殿下请过目。”

一口红木箱子被打开,里面摆放着一柄寒光凛凛的大刀。点点阳光从屋顶上的明瓦上透下来,打在森冷的刀背上,寒气逼人。

刘子岳见之心喜,走过去将刀提了起来。此刀非常重,约莫十数斤,刀锋锐利。